站在水缸前的宫装丽人慢慢转身。
明在景与她对视一眼后，竟下意识转过身去，不想叫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狼狈邋遢的模样。
这马厩里打扫照顾马匹的都是阉人，拓跋箴明目张胆地把他放到这里，却没有解开他的脚铐，这三年，这里的宫人但凡有了不顺就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偷他缸里的水，弄乱他规整好的饲料，在他的床铺上尿尿，只有人想不到的恶，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反正他脚被脚铐，铐着，也走不快。
苏青靡皱了下眉。
她没有贸然靠近他，明在景自尊心强，她是知道的，所以只是保持距离同他说几句话。
“阿景，你可以出宫了，以后，就不用在这宫里遭罪了，出去以后从商不错，多赚些钱，以后讨个美娇娘，生几个胖娃娃。”她是笑着说这些话的。
明在景却在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拓跋箴虽然不许宫人们瞎嚼舌根，但是王后娘娘病了好几个月，这消息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明在景在这里都有耳闻，再加上她现在开口说话这语气，怕不是在交待那后事一般。
“我不出宫。”出去了我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但是不出宫偶尔闲暇时蹲在宫廊里还能远远见你一面。
“阿景你别任性。”她磨了拓跋箴许久，他才答应的。
“你身体好点了吗，是什么病。”他依然背对着她。
“我好多了，就是风寒而已，无碍，明日你便启程离开这里，盘缠我已经为你收拾好了，明天会放在马车里一同给你。”
“我不走。”
“明在川没死。”
......
城楼上，她披着厚厚的披风，拓跋箴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那辆简素低调的马车从慢慢驶出去。
“谢谢您。”
她嫌少对他用敬词，这一声谢，也替明在景说。
拓跋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其实这几年以来，她真想做的事情，他没有一件拒绝她，几乎都如她所愿了。
“他是我儿时的小伙伴，我现在身体不好，便总是记挂着他们。”她似有所感。
拓跋箴揽着她肩膀的手稍微收紧了些。
“会好的，他们也命大着，无须记挂。”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王上就可以娶新王后了。”她低笑一声。
男人却拧紧了眉头，这女人现在还有心思说笑。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娶别人的。”
“西凉的王不可无后，大臣们会着急的。”
“不许再提此事。”他一把将人压入怀里。
......
“桄榔桄榔”马车摇摇晃晃地跑着。
明在景坐在里面神色恍惚。
手上捏着一块洗的泛白的帕子。
上面绣着一朵漂亮的魏紫牡丹，底下有一个小小的苏字。
“苏苏。”他低低地呢喃一声。
明在川刚压完一趟镖回上京，满身汗渍，面具闷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突然镖局门口来了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
他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凑近瞧了一眼。
许是兄弟之间有所感应，明在景扭头瞧了明在川一眼。
四目相对间，许多东西便都在不言中了。
......
上元节前夕
苏青靡在烛火下看着宴请的名单。
突然眼前一黑，几乎拿不住笔。
“苏苏，这具身体快要到极限了，要不我们提前走吧。”
“我支付的积分到明天是最后一天。”她有时也固执，苏青靡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她缓了一下之后，又重新拿起册子看起来，拓跋箴还在和朝臣议事，没有归来。
最近也是奇怪，他好像回来的越来越晚了，这么忙吗？
终于把这东西都看完，她才轻轻打着呵欠，去那床榻上休息。
在她彻底闭上眼睛之后，有人偷偷往那长乐宫的墙角下插了几枚艾叶与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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