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咒（7）

姑婆厉声呵斥。

仙童似乎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尹姐姐，”陈乐瞳没有理睬姑婆，“这是我仅能做的，保护你的事情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姑婆叹了一口气，后念着咒语，绕着尹桢澜的头顶，竖起手掌，掌心向下，左向转了三圈，右向也转了三圈。

“好了。”

本地的中年男子，又依姑婆的口，将入地道后，要行的事宜，传授给尹桢澜。

祭司们淋海水于地道木门。原本紧锁的两扇门，竟就颤巍巍地自动开启。

“那我进去了。”

尹桢澜爬进去前，回望着贝丽。

贝丽表示恋恋不舍。

地道幽邃，外窄内宽，典型的传统墓室结构，好像里头，不是供奉着神祇真身，而是通往死亡的处所。光透不进来。尹桢澜只能靠，额头围着的一盏头灯，艰难维持视线。

匍行一定距离后，乍现一向下石阶。石阶又深又陡，翻下去，便是一人多高的纵向空间。

前方，粗绳绑了纠缠交织的五色布条。布条是垂挂在绳上的，顶端打了怪异的结。

这些原本是结界。现在粗绳的一端，已然断开。尹桢澜需先步入后方，在最后返回时，用祭司们给的绳布，重新布置。

结界形成的图案，很是诡异：像一幅大水蚁展翅图，换一个角度，又如一尊转轮母的坐像。

几步路后，有铜制的指路童子。一面破碎的镜子，置于其对面上方。

尹桢澜将童子转向，碎片清理。带来的镜子，安装上镜框。

接着是祭品。

祭品总共有三处。一处是六根手指。

倒数第二根被弄乱，摆在了其余五指，旁边的符纸上。尹桢澜将符纸，和被打乱的手指，放回原位。——现在是整齐的一排，下垫符纸。

符纸上写：祸福相依。

其他的祭品，分别是牙齿、红线绑成结的头发，数量位置如上。也是相同做法。

不同的是，此二处祭品下的符纸，分别写有，“神堂”顶处的经文之左右两半。

祭品上方，都有碎裂的镜子。尹桢澜依次处理妥当。

在祭品之间，放置了无数对指路童子与镜面。还有岔道口上的那些，尹桢澜也都照指示弄好。

最后，隧道尽头，供桌前，只剩一尊转轮母雕像。

雕像头蒙红布，上贴“死生有名”符纸。

这应该就是转轮母真身了。

尹桢澜定了定神，唇角暗昧勾起。

她转身回头，重搭了结界，离开地道。

这次应该是成功了。大家终于喜笑颜开。村中的长辈们杀鸡宰羊，款待恩人。盛大的筵席里，独独缺了仙童。

“朵朵呢？”尹桢澜寻人。

众人皆愣神。答案了然于每个村民心中，但他们就是不说。

“村里关人的地窖在哪？”尹桢澜不依不饶。

半晌，于一片静默当中，磕磕巴巴地来了一句：

“在、在那、那边……”

发言者目距极宽，眼神直愣愣的。——是个傻子。

尹桢澜让其带路。

“哎！他是个憨的，别信他！”

人群中的谁喊道。

尹桢澜不管。很多时候，愚痴者反倒最可信。

“呜呜……”

借着灯光，老远就看见，陈乐瞳蹲在地窖的门口。

“呜呜……爸爸没了……”

主仆二人绕到她的正面。

陈乐瞳托着谢启明的头，抽泣着。后者额上全是血迹。地窖门敞开着，溢满血腥气。

“怎么会这样？”

陈乐瞳抬头，眼泪刻出深深的痕迹：

“神母生气，尹姐姐你进地道……都没有用……神母拿走……爸爸的名字，把他收走了……哇——”

“唉。这也是他的命。”跟过来的大人道，“尹小姐，看在你的份上，我们会把他超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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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崖上竖起巨大的人形竹笼。竹笼上的符文布条，在漆黑深邃的海面上，高高飘荡，宛如无主的幽灵。

笼中盛的是谢启明的遗体。

祭司吟唱着晦涩难懂的曲调，人群中升起一把篝火。火光抛出弧线，坠落至竹笼内。

冲天烈焰，熊熊燃烧，在瞭远而孤寂的大海映衬下，绘制出古怪不详的图腾。

竹笼被推下崖去。

“这样把身体祭给转轮母，转轮母才可以让他的灵魂转生；不然就会扣下他，投他下地狱。”舅公解释。这会全村人都在。

“哞——哞——哞——”

“咩——咩——”

“汪！汪！汪！……”

所有的牲畜，都在同一时间，狂叫起来。

“怎么回事？”

“以前都没有这样！”

“不可能啊？”

“——难道是祭身没做好？”

“不会吧！”

人们议论纷纷，气氛紧张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