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

这也是一个一发完……

江湖早有传言，肖乔二人即将大婚，谣言传了两年，今天终于有人辟谣了：

“澄清一下，这不是假的，肖乔将于下月初六大婚，广发请柬，诚邀江湖中人共赴四顾门旧址做客观礼。”

辟谣的人叫肖紫衿，谣言中一个当事方。他给“佛彼白石”四位发请柬的时候，嘴巴快咧到耳朵边去了，其余三人还好，无非嗟叹一番当年之事，到底是石水，径直略过他，入了乔婉娩闺房。

这房间哪里有将成亲的喜气？多了一套嫁衣，其余陈设，一如往昔。

乔婉娩对镜而坐，泪水涟涟。几天前，江湖游医李莲花带回了江湖传说李相夷的已死的消息，这意味着告诉乔婉娩“你可以死心了”，于她而言何其残忍。

她宁愿听一个他还活着只是不想再见她的假消息，也不想他死。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缓不过劲儿，呼吸越来越快，眼看就要闭过气去，李莲花扶她坐下，递过一杯茶，一丸药，静静守着她打坐、顺气、用内家功法调息。焦急却安静地看着她，就像从前的李相夷。

李相夷傲，傲娇，傲骨，傲气，他干什么都轰轰烈烈，给人一种他是个耐不住的急性子的错觉，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乔婉娩犯病时，李相夷一定急不可耐为她输入自己的内力，用最快的当时解决问题。

可是一个十五岁便成为江湖第一的少年英才，怎么会熬不住单调的一招一式，他所有的傲并非与生俱来，只是功成名就后的自信张扬，也许偶尔有点张狂。

李相夷对乔婉娩也许不是时刻关心注意，可他是愿意为了她放慢脚步的。用扬州慢固然是最迅捷的，可治标不治本，阿娩有喘疾，心肺薄弱，发病时自行用内力调节，强健经脉，才是长久之计。他守着阿娩，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么急性。

李莲花喝了两杯茶，阿娩内力运行了两个周天，正一片岁月静好，肖紫衿破门而入，大呼“阿娩”，阿娩并没有听见，听见的是李莲花，他放下茶杯起身对肖紫衿见礼：“肖大侠，寺中清修。禅房守静，不宜喧哗，乔姑娘犯病，静坐调息，亦是不宜打扰。”

肖紫衿亦停下来抱拳道：“李神医，阿娩是旧疾。自己处理不好的。”说完就抬掌运气，想要度气给她，急得李莲花差点亮出吻颈剑，最后用茶镊子轻挡住了肖紫衿的手，无奈劝他：“肖大侠，乔姑娘自己可以的，不必操之过急。”

唉，这肖紫衿也傲，他是傲慢的傲，即使他喜欢极了乔婉娩，也无法做到“尊重”，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陪伴着乔婉娩，强硬地干涉她的习惯，他从小接受的公子式教育没有告诉他应该尊重她，乔婉娩不喜，但是会适当地忍。

一个想要度气，一个费尽心思阻拦，论当大夫时遇见难缠的患者同伴，肖紫衿绝对是第一位，他估摸着时间，嗯……第三周天应该快完了，看见阿娩手势变化，他也不拦了，当肖紫衿的手距离乔婉娩后背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时，乔婉娩收势睁眼，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落落大方推辞他；“紫衿，我很早就说过，你不必为我度气的。”

乔婉娩从来没说过，肖紫衿练的家传功法过于霸道，在她体内不服管教，每次能解一时之急，过后却要苦修一天才能除净这股内力。

乔婉娩握着剑，在禅房门口，再次向李莲花表示感谢：“多谢李先生相助，婉娩不胜感激。”李莲花强撑着回应。

他复坐下饮茶。

其实告诉乔婉娩李相夷已死，对李相夷又何其残忍。

也正是在此之后两天，乔婉娩向肖紫衿说“我们成亲吧。”

乔婉娩找了李相夷十年，从十八岁寻到二十八岁，一个女子人生中最绚烂多彩的十年，乔婉娩却日日游走在世界的边边角角搜寻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即使寻的人是李相夷，也让人惋惜：“大好年华似金，韶光慢去，伊人儿可寻得心上人？”

她曾数次殉情，皆未果，全因有个守着她陪着她的肖紫衿，他也陪了他的十年，亦是大好年华，她怎么可能不依赖他迁就他，但不是喜欢，不是爱，是朋友，是兄妹，她心中毫无男女之情，但是她知道他喜欢她，她想了个法子补偿他——嫁给他，，以家人的身份陪伴他——可其实她并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她不欠他，只是她自己过意不去，她是个很道德的小姑娘。

石水入房，假装没有看见乔婉娩的泪，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她不喜欢肖紫衿，也不想乔婉娩赔罪一样把自己赔进去。

她无法，百川院是江湖刑堂，管不了儿女情长。

婚期日**近，山庄快速布置起来，红绸子哪里都是，渐渐喜气绵延到山下，小城中中收到请柬的江湖客越发多起来，日日街头都有切磋比武的，晚上喝酒一醉方休的大有人在，就连城中的乞丐都过得不错——有热闹看，有饱饭吃，讨的钱也多了。

整个小城都在为她成婚而喜庆起来，但她的闺房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她是新娘。

成婚当日，城中一个乞丐老头子，招呼他身边的几个小乞丐说：“下河洗干净，我们吃席去。”城中富户人家红白喜事，必定会留几桌给乞丐，他们也会竭尽所能，说几句好听话奉承主人家。

那些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洗干净了，问那个最老的乞丐：“老头，今天说什么喜庆话？乔姐姐成婚，要祝她夫妻同心吗？”

这句话是小乞丐在唐家接亲时对主人家说的吉利话。老乞丐摇摇头，说：“今天不用说，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夫妻同心都不要说，吃席就好了。”

八岁的小乞丐拉着九岁的小乞丐，轻轻哼唱家乡的小调：“嫁个哩个心上人呦，生个哩个白娃娃哟……”

嫁要嫁个心上人，乔婉娩的心上人是李相夷，这件事儿，江湖中人都知道。

肖紫衿是乔婉娩最好的归处，这件事儿，只有李莲花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