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萧琦羌烽。

萧琦笑着冲我招手，琅琊也在他身边。

我浑浑噩噩走过去。

萧琦是北疆大妃的母族人。大妃相当于玉里王后，每一代都只能是萧家的女儿。萧琦是北疆的重臣，除去奚陵玉就是他能权倾朝野。他的军队以北疆的彪悍著名，我也待过一段时间。

不对，我现在是姜酆，已经不在北疆了。

我挣扎着清醒过来，果然是个梦。营地很安静，看来才天边泛白。我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打起精神准备去解决棠溪的隐患。

牧谷师父。

牧谷像是被我惊醒，揉着眼睛从屏风后面钻出来看我。

牧谷这几天你都休息不好。

姜酆不，这是我的常态。

我用冷水扑在脸上，更加清醒。

姜酆去叫松秋准备行军，我们去棠溪。

眼看着把这小孩支走，我才又回想那个梦。关于萧琦和他身旁的琅琊——在我没有离开北疆来玉里时，琅琊是我的兄弟和侍卫。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他是我父亲带在身边的小兵，我们一起长大的。算是一个兄长一样的存在。

牧谷师父，都好了！

牧谷充满活力，他是个活人，与我不同，穿戴整齐地要去骑马行军。

姜酆那就走吧。

我点点头。不同于玉里的人，北疆人天生就会骑马，就算没有马鞍和马蹬都可以骑马如飞。所以我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有马就行了。

但出乎我意料。

牧谷会对我感到好奇。

牧谷师父，你为什么是那个酆字？

牧谷自从习惯了军队，就话很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什么都要刨根问底，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

牧谷那可是酆都鬼城的酆字啊！

裴左看来你不了解将军。

裴左笑嘻嘻地在旁边补刀。

裴左可怜将军还是你师父。

牧谷没有！我刚拜师！

牧谷当然要反驳他。

姜酆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我低声开口，脸上却浮现出一个与语调声音不相符的诡谲笑容，好像在说些事不关己的无厘头故事。

牧谷哆嗦了一下。他顿时有些害怕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清秀青年。但，牧谷还是想要知道他的师父姜酆遇到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漠然可怕。因为牧谷知道他这些天在军营生活并不差，而这群士兵虽然承认姜酆厉害，却不把他当做洪水猛兽。明明是可以让人把心与命都交付的人，他绝对不是坏人，甚至…牧谷冒出个他自己不敢相信的想法：姜酆原来是温柔的人，姜酆才是需要保护的人。

我没时间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只觉得牧谷突然开始变得古怪。也不能说古怪，应该是本来率直任性的少年开始莫名其妙地考虑我，就好像把我当做他要保护的人。

奇怪。

松秋槐将军，前面过了山丘就是棠溪。

松秋槐从前军驱马调头找我

松秋槐要直接进城么？

姜酆不，我们就在山丘隐蔽的地方驻军。

我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甩开地图。

姜酆我和牧谷、裴左去棠溪里侦查一下。

松秋槐是。

松秋槐双腿夹住马肚子，又赶回前军发布命令。

姜酆把你的披风脱下来，包裹住剑，扔掉弓箭盔甲。

我扫到牧谷那身装束，不能那么招摇地进城。

姜酆下次裴左你教他。

裴左小鬼，除了防身的，都不需要。

裴左吐掉他嚼着的稻草，连看少年都不看。

裴左知道商队镖局市井无赖么？越不像原来的越好。

这方面裴左可谓是浑然天成，哪怕从小身份高贵众星捧月都能成吊儿郎当的无赖。以至于，就算他说自己是谁谁谁都被当成笑话一带而过，根本没人信，除非…他脱下这身随意的衣装，重新束发加冠。

牧谷那我就叫你姜酆。

牧谷动作很快，还把自己脸弄得脏兮兮的。

牧谷姜酆！

姜酆…随意。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玉里人这么叫我，都是用将军和北疆人代称，这个死过一回后自己起的名字能被人直呼其名，也不容易。

裴左噗……

裴左已经笑出声。

牧谷姜酆，我们都要去干什么？

牧谷能见到棠溪的细作么？

牧谷姜酆，你这个名字还挺好听。

牧谷姜酆你也说两句话啊。

……我现在不觉得被直呼其名有什么好的，牧谷再说一会儿我就该偏头痛了。

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