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4）

兼职代驾回来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叶子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坐到了桌子前打开台灯，翻开了习题集。

手机通知音响了一下，界面亮起，叶子习惯性地把手机扣转——应该是垃圾短信，毕竟现在除了家人没人想和她扯上关系。

孟宴臣……叶子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一时间不知道该把他归在那一类。

又响了一下。

思绪回笼，叶子还是打开了手机。

翟淼:叶子，你还在燕城吗？

翟淼:我想和你聊聊。

当看到翟淼这两个字时，她的呼吸空了一拍。太过激动，以至于打字的手都在颤抖。

叶子:我在。

发送完消息以后，叶子又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太过冷淡，她在大脑里疯狂搜索着话语——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叶子:你现在怎么样？

这是她想到的最恰当的一句话。

翟淼:我准备考研了，跨考新闻与传播专业。

翟淼:【哥最牛逼.jpg】

叶子被逗笑了，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叶子:那很好，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叶子:【猫猫期待.jpg】

翟淼:你呢？

叶子:我准备参加高考。

手机对面的少女躺在床上愣了愣，突然锤了锤床，眼睛闪着光——果然是她翟淼看上的朋友，有勇气。

翟淼:可是……会不会很难？

可她又替她担忧。

叶子看到翟淼的话，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确实很难。

她曾经以为最大的悲哀是没有金钱来购买梦想的入场券，但现在她发现更悲哀的一件事——根本没有资格购买入场券。

她曾说过追梦要有物质基础，但她并不想永远地失去自己的热爱——那样与空壳无异。

手机自动息屏了，应当是过了很久，叶子的目光便被光亮集中的地方吸引。

那里写着: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许是过了太久，久到床上的少女已然进入梦乡，她的手机屏幕才亮起。

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回答:以前能做到的，现在只会做得更好。

翟淼第二天和叶子约好在学校附近常吃的一家火锅店见面。

出门时，天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在楼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正弯腰和楼管阿姨说着什么。

“麻烦把这件衣服给叶子。”孟宴臣把纸袋递给楼管。

那衣服其实已经在他的副驾驶放了足足一个礼拜了，他不止一次想亲自送给她，但又想起衣服主人的话——不要招惹我。

于是，他便像被下了降头一般，几次偏航把车开到了出租房楼下。

真是没想到，劝别人别走歪路的人自己走了多次“歪路”。

这衣服留不得了，不能见本人，那就交给别人吧。

“小伙子，叶子不在这里了。”楼管阿姨对孟宴臣还有印象。

“阿姨，您是什么意思？”孟宴臣呼吸突然一滞，他希望是他误会了。

“她被退学了。”

孟宴臣眉头皱了起来，表情阴郁——他是傻吗，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件事。

“孟……宴臣哥。”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她显然还不习惯现在对他的称呼。

孟宴臣点头。

“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楼门外吹进冷风，翟淼冷得缩了缩脖子。

“来还东西。”孟宴臣扬了扬手里的手提袋，又补充道，“和你一个寝室的叶子。”

翟淼原本缩着的脖子不动了——这两个人竟然还能有联系。

“她退学了。”翟淼说这话时，有意观察着孟宴臣的表情，可惜的是，看到了，她却解读不出来。

“我刚好要去见她，你给我吧。”翟淼接着说。

孟宴臣眼里突然闪过些什么，翟淼并没有捕捉到。

“谢谢，另外，能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