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五点五十，孟晚准时出了门，踏着她那辆帅气的红黑色山地自行车前往学校。她边骑车边想着家里那个麻烦的家伙，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理他呢？孟晚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如果对方在自己上学期间胡作非为或者用“他是自己未来丈夫”的借口黏着自己不放让自己的精神耗费的更快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以黑户的借口把对方送进警局。

孟晚边想事边拐了个弯，是个红灯。她用脚刹了车，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发现表盘被手套遮住了，才想起来自己戴着早晨吴曦然硬塞给自己的棉手套。她出门并不习惯带手套，即使冬天清晨的风如同刀子一样给她的手添了不少裂纹，她也不会戴手套来保温。

一晃神的工夫，灯转绿了。她急忙踩上脚踏向前冲去。她的学校高三早读是六点四十开始，但她需要提前去教室里完成各科老师给她专门布置的晨考——因为她是老师们公认的上好苗子。她倒是明白他们的苦心，但疲惫也是真的。她把头往衣领里钻，只露出了半张脸在外面。学校就在前面了，她甚至不戴眼镜就能看到她教室门口挂着的红色条幅。她感觉有点反胃，但还是逼着自己把苦水咽下，向地下车库骑去。

停了车，她急忙奔去教室，班主任在等她。她看看表，是六点零七。

“我应该没迟到吧？”孟晚有点不耐烦，因为班主任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她还要做晨考，没什么时间和班主任掰扯什么。

“你当然没迟到，孟晚。我来是为了跟你谈谈你上课睡觉的事情。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你是不是只在我课上睡觉？别的科目的老师都说你上课挺认真的，但你就在我课上睡觉是为什么呢？”班主任透过眼镜斜着看她，孟晚感觉一阵恶心。她讨厌别人这么看她，她那个畜生一样的爹也喜欢这么看人然后说一堆垃圾话。但她现在只想去做晨考。

“那真是对不住啊，张老师，我那天其实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趴在桌子上的，并没有不尊重您啊，还请您理解一下。我以后再也不会在课上，尤其是您的课上睡觉了。”孟晚挂起招牌式的微笑对班主任说。

孟晚其实没说谎。她那天晚自习睡觉其实是因为她的胃病又犯了。孟晚有个非常奇怪的特性，就是在非常痛苦的时候反而非常容易困，就导致她在被胃病导致的疼痛折磨地浑身颤抖的时候困到难以支撑，才在课上睡了过去。而且还是班主任占晚自习在先，她那天晚上硬生生顶着胃痛回家写作业写到凌晨一点——还是喝了止痛药叼着烟写的，不然她会痛到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班主任微微点点头，又是一顿废话式的说教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孟晚赶紧做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写晨考。她看看表，已经是六点十五了。杀千刀的班主任！她咬着牙狠狠地在老师们手写的卷子上划着条件，狠狠地列公式然后狠狠地写答案。直到二十分钟后第二个学生走进了教室她才放下了笔，把试卷放进校服里拉上拉链然后走了出去——她要去交卷。

快速走进物化生教师的办公室，三个中年教师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她身上。

“孟晚！孟晚！”她的化学老师，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把她叫到自己跟前，把她从校服里掏出来的试卷接过去看。

“嗯！你今天写的也特别好。但是你看这个地方…”化学老师首先开始了说教，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则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棉手套，感到一阵吃惊

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孟晚跟了他们两年以来第一次知道照顾自己了的惊天新闻，并决定把这个新闻传给教数学的老赵让他也吃惊一下，正当他们讨论的正激烈的时候，一张脸凑到了他们跟前。

“老，师。”孟晚黑着脸叫道。“已经三十七了哦，你们再不给我看卷子我就要被张丽…张老师点名骂了，或者我先回去，你们聊完了再找个时间给我看吧。”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同时不敢吱声了，可时间倒是确实来不及了，于是他们就用最快的速度把卷子上的问题批了一下让孟晚回去再看，然后三个人一起塞给了孟晚一个热八宝粥一个包子和一个面包，这才作罢——他们都知道孟晚的严重胃病。有一次孟晚来问他们三个题的时候突然胃病犯了，当时她直接没支撑住倒地上晕了过去，吓得正拿着孟晚的高分试卷分析错误的化学王老师扛起孟晚就往医务室跑，最后三个老师守着一个学生在医务室输液，给她家长打电话也没人接，等孟晚醒来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平时在家不怎么吃饭，除了做题就是睡觉，胃疼的实在不行了就自己做出来点饭吃吃，等不疼了又不吃饭了。他们三个一想说这怎么行呢，于是就想出来每天早上给孟晚安排晨考然后顺便给她塞点吃的当早饭，至少能缓解她的胃病。

揣着几样吃的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恼人的铃声响了起来。孟晚和往常一样开始晨读，又开始了枯燥乏味且重复的一天。不一样的是家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烦人的家伙。她心里想着，手下意识地去按胃旁边经常痛的位置，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吃了早饭，不用等痛了再吃止痛药和老师们给她的爱心餐了。

她想想那三个经常关心她的老师，突然感觉烦人的早读和麻烦的社交都变得有趣了起来。她一直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在心里骂了几句班主任后，她开始背本该醒来立刻背的古诗词——毕竟自己被递了英语，计划被打乱了一下，不过倒是无伤大雅。

与此同时，吴曦然正生无可恋地躺在地板上——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连身份证都失效了，那他究竟如何在养活自己的同时不给孟晚添麻烦？别说养活自己了，他甚至还要面临被送局子的风险。缓缓闭上眼睛，他想起了那个孟晚，那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却不得不屈服于现状的的人事部主任。他又想到了二十五岁的孟晚唯一一次喝醉之后对他吐露的心声。

吴曦然睁开眼睛，拿起纸和笔开始撰写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