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团聚

门外脚步声响起，沙曼走了进来，她还是那个样子，给孩子们打了声招呼便坐在子耀身边，熟稔地倒了杯茶在手心。

“真热闹啊。”子耀不由得对故人说道。

沙曼没有接他的话话，只是看着他，“子耀，你还在执着什么。”

子耀笑了笑，眼尾的皱纹黏在一起，“沙曼姐啊，人老了，总是会爱想一些以前的事。你瞧瞧，我现在都老成这样了，他们还是从前那样。”他乐呵呵地笑着，叫人看着却是数不尽的悲伤，“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风吹来，一片秋叶落在沙曼手上，她腕上挂着的蝴蝶兰摇摇晃晃，吹乱了她的思路。

沙曼看着笑眯眯跟孩子们说话的子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几近哽咽，强压下情绪。

“就这样了吗。”她问，又像是笃定。

“就这样了。沙曼姐，我想自私一点。”子耀像是笑累了，眯着眼睛小憩了起来。

沙曼沉默地起身，带走了一众年轻人。

子耀睁开眼睛，从衣袖里拿出白蛹。他沉思了片刻，抬手往白蛹里注入着星象力量。褐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挤进蛹中，最终归于平静，子耀释怀地笑了笑，像是早有预料。他又闭上眼，陷入黑暗。

“子耀。子耀。”一道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子耀睁开眼，两道身影站在那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但子耀知道，那是兄长和空沙长老。

子耀红了眼眶，他伸出手想要触及，年轻的子宇笑着说：“子耀，你过的还好吗。”

“很好，哥哥，子耀很好。有空沙长老，有加不多，还有哥哥姐姐们，子耀很开心。”子耀听着自己苍老的声音，布满皱纹的手又缩了回去。

“子耀，长老很欣慰。”空沙笑着，子耀感觉眼前湿润，他胡乱擦着，想要将两人看清。

一整黑暗过后，子宇和空沙都不见，他有些慌乱，忽然感觉到身下衣角被拉扯。

“子耀，子耀。”他循声低头望去，“子耀在忙什么啊，好久都没来看加不多了。子耀，加不多好想你。”

子耀的手颤抖着。他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生动的加不多，他问：“加不多，是你吗？”

褐色的小恐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蹦蹦跳跳地说着：“陪在子耀身边的不是加不多还能是谁呢？”加不多看着子耀，“子耀，你都变成老爷爷了。”

子耀伸出手抓了个空，加不多也不见了身影。

他眼神空洞，无助地抱住自己。

黑暗里，他的身体发着微弱的白色光芒。

“子耀！发什么呆呢？”声音响起，子耀瞬间抬起头，他苍老的皱纹消失不见，健硕的体格缩小，赫然是八岁的子耀蹲在这里。

子耀怔愣住，他的眼前，是十二岁的蓝天画。

“辛苦你啦！”

蓝天画眉眼弯弯，一道清脆高扬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十三岁的洛小熠抱着后脑勺走来，“子耀，棒！”他说着，还闭着右眼给子耀竖了一个大拇指。

十四岁的东方末抱胸，那时的他还带着一身刺人的傲气，“还算不错。”

“那可不呢，我们的小战士长大了。”十三岁就温润如玉的凯风笑的温柔，叉腰站在那里。

“子耀，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十二岁的百诺背着手歪头轻笑着看子耀。

子耀站了起来，他太久太久未见到他们了，许是因为他幼时说过怕鬼，他们从未来过他的梦中。

五人的身影在子耀面前逐渐变得清晰，他迈开腿，往五人的方向奔去。

他们，终于团聚。

战后六十年，子耀死在了那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