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春节已经到了。这是顾凉在医院过的第一个春节。该说不说，挺热闹的。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抽出空来，在冷清的墙壁上贴上福字，往大顶灯附近挂上不少红灯笼。
住院的病患也跟着忙活，剪了不少窗花，用红色的线在被褥上缝上“安康”。
顾凉虽然不适应，但也出了份力，帮着折了近千只千纸鹤，串好了挂在输液架上，又给同病房的病友做了几串平安链。
原本只有白色的精神科也渐渐有了点年味，顾凉被隔壁床的病友拉着躺在床上，看着挂了小灯笼的天花板聊天。
“你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她隔壁床是个和她同龄的女孩，比她先入院两年，格外照顾她。
可她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了。
“还好，没我想象的吵闹。”
顾凉的手被她拉着，闭着眼睛，听着耳边吵吵嚷嚷，大家似乎都在元旦这天兴奋不少。
她忽然觉得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太认识的声音。她听不出来是谁在喊自己，皱着眉多听了几次，实在记不起自己认识哪个男生是这个声音。
原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旁边的人却拉了拉她的手：“阿凉，是不是有人喊你？”
顾凉有点愣，但还是起身，循着那人的呼唤声走到窗边，她们住的楼层不算高，往下遥遥望去，一个举着伞的男人仰着头，恰好和她对视。
那人看到顾凉，一双湿润的狗狗眼亮着光，把伞收掉，双手举在面前呈喇叭状：“阿凉，快下来！”
雪下的很大，哗啦啦落在他的肩头，冻的发红的脸颊笑得灿烂，看得顾凉一阵发愣。
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膀，顾凉记起来她叫什么了，回头去看：“秋晚？”
“记起来了？”秋晚原本有些模糊的脸逐渐清晰，她微微笑着，拉着顾凉的手，拍拍她的头：“认得他吗？”
她又转头去看楼下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的棉袄，带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头上和肩上落了雪，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很熟悉，但我忘了。”
“那就去问问。”
秋晚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
她就这么愣愣的被拉着走出住院部，到大门时，那人朝她们用力摆摆手，再次把伞拿起来，似乎在等顾凉过去。
秋晚看了眼顾凉的表情，笑吟吟的放开手：“去吧，玩的开心哦。”
“可我还穿着病……”
还没让她把话说完，秋晚就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开。只留顾凉局促的往外走，垂下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一件奶白色的棉袄。
她慢悠悠的朝男人走去，一把伞撑在头顶，顾凉缓缓抬头去看，就碰上了他充满笑意的眸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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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凉被吴邪带走了。
这场雪下的很大，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在树下走着，落下两对脚印。
“确定不坐车吗？”吴邪把伞往顾凉那边倾了些，有些担心顾凉这次出来给冻感冒了。
顾凉摇了摇头，拉着吴邪执拗的在街上走，元旦的街上意外的冷清，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私家车，按着喇叭，焦躁的要回家。
“你不开心吗？”
吴邪递给她一串糖葫芦，眼角微微向下，显得他委委屈屈：“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出来玩？”
接过糖葫芦，顾凉朝他摇了摇头，露出今天的第一次笑：“没有，能出来玩我很开心的。”
一只手试探性的伸出来，拂掉她肩上落下的雪，吴邪的眼神让她感到有些莫名，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最后却只挤出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顾凉看着他，总觉得吴邪应该不仅仅是朋友，朋友不会这样的，她想，可她真的记不起来了。
“要去看展览？”
吴邪看着她，雪还是没停，满天的乌云，一丝阳光都不曾有，只有他的眸子亮着，定定的注视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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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人并不少，吴邪忽然有点后悔带她离这里了，顾凉最不喜欢热闹的。
他紧紧拉着顾凉的手，生怕她丢了，在展览馆待了一个小时，愣是没好好看幅画，全程都在注意顾凉，怕她有点闪失，或者不开心。
但顾凉其实一直都很平静，不带情绪的眸子看过一幅幅或美丽或深奥的画，好像她根本不是来看展，而是来检查画的好坏而已。
这么一想，莫名有点好笑，吴邪也就笑了出来，垂着头，努力抿着嘴角，憋笑憋的耳朵通红。
顾凉回头看他一眼，就看见他垂着脑袋，耳朵通红的模样，有些奇怪：“你看到什么了吗？”
吴邪不敢抬头，怕一会看见顾凉的眼睛一下子笑出来，就只是摇头：“没、没看到什么。”
“那你怎么羞成这样？”
“哪有。”
一双冰凉的手捏住他的耳尖，还轻轻揉了揉：“你羞得都从脸红到耳朵根了。”
本来还在奇怪顾凉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害羞了的吴邪这下子是真的羞了，面上热的厉害：“没什么，你不看画了吗？”
顾凉微微屈膝，想要看清吴邪的表情，被吴邪侧脸躲开：“我们都看了两圈了，还看吗？”
“看了两圈了吗？”吴邪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观望一圈，还真又走到门口了。
“你的脸真的好红。”
顾凉看着他的脸评价道，她又四处看了一圈，嘴里还在念叨着：“这里也没什么不该有的画啊，你怎么就羞成这样了？”
揉了揉耳朵，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就是太热了。”
肯定不能说是被顾凉揉一揉耳朵就脸红成这样啊，如果顾凉是二十多岁的顾凉就算了，可现在的顾凉才十六吧，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害羞成这样。
顾凉自然不会信他的说辞，但这似乎是触碰到了吴邪某一种微妙的尊严，也就选择尊重，主动拉着吴邪的手，往外走去。
“这里面都看了好久了，出去别的地方玩吧。”
看着被她拉住的手，吴邪愣了好一会，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偷偷摸摸的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揉她的脑袋，但还是收了回去。
十六岁的阿凉还是很可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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