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死了,就如灯灭,会消散殆尽。就像那日自刎于归墟阵前的青葵公主那样。
但是昙儿的魂魄说了她七日以后就会回来。
她会回来看他吗?
还是又在骗他。
昙儿的头骨呢?
对神族而言,短暂的七日如白驹过隙,简直不值一提。
但少典有琴等不及,也不想等了,他化作一道蓝色星光,冲出天门,绝尘而去。
他神识散乱,孤身一人穿行九万里,也不知自己是要去哪里,又来到了哪里。
直到汗湿衣衫,体力不支,终是滑倒在地。
他以手掩唇,不住地咳嗽,血就随着他咳嗽的动作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骷髅堆砌的山峦上,眼望之处,尽是灰黑,却有一个散发着白光。
他就这么遥遥地盯着那束光,只觉肝肠寸断。
突然,自身后传来一阵足令神魂摇荡的力量,少典有琴缓缓转过身来。
金光普照的道路突然出现,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身后堆积如山的尸骨开始咆哮、哭嚎,骨头滚动带起的声响,有如洪钟,和着缥缈佛音传来。
地狱门,灵山道。
皆是死地。
这佛光过于耀眼,少典有琴不想看了。
他走回那黑色的骨头山,化出牺氏琴,开始弹奏。
琴声悠远、空灵又熟悉。
正是《荡秽曲》。
——————————
那厢夜昙已辗转到了佛界,正忙着拉关系,搬救兵,也顾不得询问谷海潮了。
谷海潮在照顾少典有琴。
他已经昏迷了一整天,浑身都在发烫,应该是在发烧。
这就是人善被人欺啊。
谷海潮不敢不管呀。
我的殿下啊,你这回可真算是缺了大德了。
这哪是青葵公主的命劫呀,分明是玄商神君的命劫啊。
就算他家殿下机关算尽,到头来,这夜昙公主果然是无论如何都当不得渡劫“替身”的。
第二日傍晚,少典有琴终是醒了过来。
“神君,您醒了啊。”谷海潮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小命可算是保住了。
少典有琴止不住咳嗽,脸色极其苍白。
他还没死啊。
“已经过了几日了?”
“神君,不过一日。”
——————————
少典有琴这几天都在掩埋尸驼林半山腰横积的遍地尸骨。他一边埋,一边等昙儿的那个七日之约到来。
就这样从早到晚,从日落到日出。
“神君,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凡人可不能像您这样不吃不喝的,会死的。”这几句话像滚车轱辘那样被谷海潮翻来覆去的说。
“我吃不下”,少典有琴蹲在地上埋头挖坑,他用手掩住嘴咳嗽了几声,复又抬头看了眼谷海潮:“你放在那里吧,待会儿……待会儿我会吃的。你且去吧。”言毕,他就回过身去继续刨坑,掩埋,填土。
谷海潮那是多会察言观色的魔呐。
若是以往,他定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若是嘲风这样被人骗得团团转,他还一定会在旁边幸灾乐祸,赞几声,报应啊。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走,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守着。
凡人的身体脆弱。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按照夜昙公主的性子,定是要找后账找得叫他和他家殿下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玄商君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魔头也生出几分恻隐来。
等少典有琴回过神来,想找人问问,厘清前因后果的时候,偏生谷海潮却“病”倒了。
怎么魔头也会生病的吗?
少典有琴盯着昏睡着的谷海潮,亲自给他把脉。
谷海潮通常只在该喝药的时候醒过来,然后又晕过去。
玄商神君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整件事情又关窍颇多,这让他怎么敢醒啊。
少典有琴身边没有一个能问的人,他的心就这样在怀疑这又是幻梦一场,与相信他的昙儿七日之后就会回来之间,反复地撕扯、煎熬。
————————
搬运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