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生每天起的很早，大概六七点，他用母亲剩余的钱开了间工作室，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接，苦活累活什么都愿意干，偶尔会碰到几个难缠的顾客他也没有怨言，总是有数不清的陪酒和债主，上次动手打了的那个刘三其实是咸市十大企业之一的老总，最近一直找自己的麻烦，陈常生也都默默承受着。
他太需要钱了。
林端茗相比之下就好许多，早上起来便开始翻着高考题目，偶尔放两首歌听听，放空一下，她偶尔也发微博，关注的人也不多，十几个而已，她只分享自己的日常，不常发自拍，难得有几条私信全是催发脸的男的，林端茗看着无端的烦躁，直接拉黑了，她其实还时不时想起，陈常生。
陈常生的样子好像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样，林端茗有的时候剥着橘子，去便利店买东西，看到烟盒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陈常生，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她脑子里很混乱，每天只想着做题，可是她一停下来就会想到陈常生。
她总是选个黄昏的时候去楼下的长凳上坐，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去便利店买东西。
林端茗走进便利店，随手挑了罐汽水，结账的时候，看着收银的玻璃柜台愣了愣，收银小哥礼貌的开口：“小姐你东西好了。”林端茗回过神来，看向人，指了指柜台中的一盒烟，熟悉的烟盒：“这个，给我来一盒。”收银员也愣了愣，随即利索的掏出来，给人看：“您确定吗？这个。”林端茗点点头：“给我用黑色塑料袋包起来。”
收银员扯了张黑色塑料袋：“那打火机您要吗？”林端茗想了想，微微启唇：“要，要两个吧，好一点的。”说着，背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带着笑意蔓延在后颈，听的林端茗汗毛直竖：“不用要了，我借个火给你。”林端茗怔住没，愣在原地没敢回头。
陈常生眯起眼睛，嘴角淡淡的挂着笑意，凑到人眼前：“你说好不好？”林端茗脸颊微微有些红，拿过汽水，别开人的视线，掏出钱包：“我不要烟总行了吧。”陈常生笑意依旧，站回到原位，垂眸漫不经心的看着人有些急促的动作，笑意渐浓。
林端茗耳尖微红，付好款走到门外，这个天气咸市已经很冷了，林端茗穿着厚厚的外套，下面穿了一条加绒的牛仔裤，林端茗拿着汽水走到外面，对上人的视线：“你怎么来了？”陈常生看着人的眼睛，没回应，自顾自的开口：“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林端茗皱了皱眉，垂下眼眸，咬了咬内唇上的肉，思酌一会儿，轻声开口：“我没抽。”陈常生看着人，声音有些哑：“如果我今天不在呢？”林端茗别过视线，小声嘟囔着：“哪有那么多如果。”陈常生看着人，莫名轻笑了声：“那你抽吧。”林端茗抬头，皱着眉毛：“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端茗低下头，没说话。
陈常生轻轻搡了一下人的脑袋：“抽烟有什么好的？为了装装？”林端茗抬眸眼中带着不耐：“少管我。”陈常生气笑了，林端茗认出陈常生一边的车，不客气的走上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陈常生走上驾驶座：“系安全带。”林端茗扯出安全带，安好。
陈常生自顾自的说着，手里握着方向盘：“抽烟对身体不好，少学，小心肺。”林端茗降下车窗看着窗外，没说话，良久轻轻“嗯”了声，
林端茗转过头看向陈常生：“陈常生。”陈常生没转头，没分给人一个眼神，淡淡回应着：“什么？”林端茗看着陈常生的眉眼，轻声开口：“我困了。”陈常生扫了眼车上的电子屏：“怎么了？”林端茗别过头：“就是困。”林端茗看着窗外，手里握着安全带。
陈常生想了想：“一会儿吃完饭早点睡。”说着，车子已经开到了林端茗的楼下，风现在十分大，林端茗的发丝吹拂到脸上，像高奢的装饰品。林端茗揉着太阳穴，脑内的痛感使视线开始微微模糊，林端茗强撑着解开安全带，唇色有些白。
陈常生在后座拿着东西：“一会我做饭。”林端茗没应腔，下了车，勉强的抿唇笑了笑：“难得。”陈常生弯了弯唇：“也不，经常做。”说着提好菜，跟在人后面上了楼。
林端茗的家里鲜少有正常人生活的气息，油烟机甚至还是新的，家里的锅一尘不染，除了她的卧室和烧水壶，很难看出这房子还有住户。
陈常生并不觉得有多意外，看着厨房的设施，弯了弯唇，拿起崭新的锅看了看，烧了一壶开水。
林端茗跑进卧室，找到书包里的药，塞了两粒咽下去，撑着书桌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出去，陈常生已经开始炒菜了：“一会儿就好。”林端茗走过去看着人的动作，抿唇笑了笑：“你菜炒的还挺熟练的，卖相挺好。”说着，随手拿起一双筷子，尝了一边的清炒油麦菜，有些讶异，没说话。
陈常生看向人，笑了笑，手上还不停的翻着菜：“好不好吃？”林端茗顿了一下，放回筷子：“不好吃。”陈常生轻笑了声：“真的？”林端茗撇撇嘴，拿起一边倒好的热水，出了厨房：“陈大厨快点做，有点饿了。”陈常生没应话，嘴角淡淡挂着一抹笑意。
他将所有菜炒好，放到桌上，一般清炒油麦菜，一盘鱼香肉丝，还炖了一碗多点玉米排骨汤。林端茗循着味道来到厨房，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林端茗拿起筷子，胃里的饿意也开始翻涌，快步扒着饭。
陈常生看着人，笑了笑：“我走了，慢点吃。”林端茗抬眸看向人：“走什么？你不吃吗？”陈常生推开门，在门口看着人：“不吃。少吃外卖，我走了。”说着朝人招招手，走出去带好门，屋子里又变得极其安静，林端茗撇撇嘴，拣着碗里的菜，小声抱怨着：“这么多菜一个人怎么吃。”
陈常生走到林端茗往常爱坐的楼下躺椅上，掏出烟盒，慢慢抽着烟，烟雾缭绕很熏眼睛，他每次抽烟时都会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看着林端茗阳台的位置。突然手机陡然振动几下，陈常生扫了眼屏幕，赫然写着林端茗三个字，陈常生看着名字，下意识的掐灭了烟，马上接了电话。
“喂。”
那头照旧很安静，总是要顿很久才开始说话，慢吞吞的。林端茗那头思考了一会儿：“你在开车吗？”陈常生顿了一会，犹豫了几下，淡淡“嗯”着，林端茗撇撇嘴：“我明天想去你上班的地方。”陈常生没应话，把玩着手里还没燃尽有一大截的烟，皱着眉毛。林端茗没收到回应，明白是什么意思，却依旧执拗的开口：“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去”陈常生皱了皱眉，轻声开口：“我明天来接你。”林端茗弯了弯唇：“好，你早点休息。”
陈常生无声的点点头，电话那头被挂断，陈常生盯着手机屏幕，无意识的点开QQ，找到两人的聊天界面，微信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宋泓：刘三最近没找你麻烦吧？
陈常生愣了一下，慢慢回着
：没少找
宋泓则就是那天替林端茗出头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准确来说，他也已经二十岁了，之前是陈常生的高中同班同学，好兄弟，自从陈家倒台之后也多有照顾体恤。
宋泓：……
宋泓：让你少跟他作对，之前他就看你不顺眼，现在你还去打人家一顿，不找麻烦才奇了怪
陈常生：知道
宋泓：你多多注意一下，暗箭难防
陈常生：嗯
宋泓：不过那天那女孩儿谁啊，倒是挺勇敢的，就是年轻，做事太冲动，你认识？
陈常生看到信息，良久没有回复，慢慢站起身，迈步回到车上，丢了烟头，又重新抽出一支烟，缓缓点燃，降了点车窗，散着烟味。
宋泓那边见太久没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陈常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那头十分嘈杂，不知道在什么场所：“你倒是说啊，那女孩儿你认识？”陈常生顿了一会儿，没说话，轻“嗯”了声。宋泓这次说话带了点笑意：“我说怪不得非要打一顿，难怪，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本色啊。”陈常生皱了皱眉：“那天心情不好。”
宋泓笑了笑，没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最近怎么样，工作室有了刘三的特别关照，你得干的，风生水起吧。”
陈常生：“……”
宋泓见没回应，又换了话题：“算了算了，不聊伤心事了，你这几天怎么见不到人，现在想找你玩玩儿，见不到人影，你都干什么去了？”陈常生下意识望了望林端茗的阳台，吐出一口烟，声音有些哑：“忙。”宋泓那头见陈常生的语气也没再怀疑，他也知道陈常生为了还债干的活儿：“那也要适当休息休息啊，哪儿天天干。”陈常生丢了烟，发动起车子，扫了眼后视镜：“那明天吧。”
宋泓一听愣愣：“我没幻听吧？现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陈常生弯了弯唇 ：“当然听宋总的。”宋泓那边笑了笑：“行，答应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陈常生握着方向盘，轻声开口：“好。”
林端茗吃了一点，洗好碗，将剩余的菜放了冰箱，走到卧室开始做起练习题，她做东西总是很慢，慢工出细活，她也总是做得比较好，她基本上都是十一点多就睡觉，偶尔碰到愿意钻研的练习册可以通宵，但是最近脑袋总是泛疼，她就控制自己不让学太晚。
林端茗做到差不多十一点过十几分，随手拿了个橘子，剥开慢慢吃着 ，手机上显示林国刚打的电话，林端茗犹豫了一会儿，按下接听，那头很激动：“端茗！学校的事儿我办妥了，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那老师。”林端茗嚼了嚼嘴里的橘子，略带艰难的咽下去：“好，什么时候？”林国刚笑笑：“中午，中午怎么样？”林端茗想了会儿和陈常生的约定，思酌了一会儿，良久她才决定：“好。”
和林国刚打完电话时间才过去了两三分钟，林端茗翻着联系人，找到陈常生，毫不犹豫的按下去，那头很快就接了：“还没睡？”林端茗另一半不愿再吃，丢进垃圾桶，轻声开口：“我明天下午再去找你，好不好？”陈常生顿了一下：“可以。”林端茗看着桌子，慢慢起身，挪好凳子，走到卫生间，拿起漱口杯，开始洗漱，说话有些含糊：“明天下午你忙吗？”陈常生听着人的声音，轻声失笑，没应话。
林端茗听见人的笑，皱了皱眉：“笑什么？有没有时间？”陈常生说话还是带着笑意：“有，你想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林端茗没再接话，专心刷着牙，那头声音有些懒散，又带着疲乏：“每天都睡这么晚吗？”林端茗喂了口水，吐出泡沫，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泡沫：“嗯。我学习可用心了。”陈常生那头弯了弯唇：“用心是好，少熬夜。”林端茗笑了笑，拿起小洗脸盆接了点热水，拿起毛巾下意识揉了揉：“我是要考安大的人，熬点夜牺牲点我青春也正常，心甘情愿。”那头没了声音，林端茗皱了皱眉：“陈常生？”
那头轻轻“嗯”了声，接着慢吞吞的开口：“早点睡比较好，身体重要。”林端茗头有些疼，没心情再说话，洗完脸，放好毛巾倒掉水，淡淡回应着：“嗯，晚安，明天见。”陈常生无声的点点头：“好。”
林端茗挂断电话，躺上床，捞了颗药片空咽下去，看着天花板，莫名发着呆，她脑子里一静下来就浮现陈常生的样子，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或许不愿承认，是故作糊涂，她时时刻刻想和陈常生在一起，想着少年在月光下淡淡的眉眼，随风飘扬的白发，弯唇笑笑。
陈常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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