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的鎏金招牌在烈日下泛着病态的光晕,像是涂了一层黏腻的油脂。李灿的狐耳不安地抖动着,雪白绒毛间渗出细小的汗珠。少年站在青石阶前,鼻翼剧烈翕动——铜锈与胭脂的浊气从门缝里渗出,其间缠绕着一丝熟悉的腥甜,与绣坊命案现场的死亡气息如出一辙。
金珉奎的黑羽扇"唰"地展开,乌黑的鸦羽遮住他下半张脸。阴影中,他的犬齿泛着森冷寒光:
(天狗)金珉奎"这铺子..."
扇面传来细微震颤,每一根羽毛都在妖气中簌簌作响,
(天狗)金珉奎"妖气浓得能凝出蛛网来。"
阿芫的真瞳收缩成一道细线。透过薄如蝉翼的门帘,她看见柜台后坐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那女人的手指过分纤长,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正以诡异的节奏轻叩算盘。
"客官看点什么?"
嗓音甜得发腻,像蜜糖里浸泡着尸虫。
洪知秀的蝙蝠扇在袖中剧烈震颤。他上前半步,紫檀木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晴明)洪知秀"听闻贵店的婚服...绣工最是精致。"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一件大红嫁衣,袖摆拂过时,玻璃柜台表面突然浮现蛛网状的裂纹。
阿芫的裙摆无风自动。《百鬼行录》在她腰间发烫,烫得布料泛起焦痕。书页间渗出银丝,如活物般指向店铺后方——猩红的布帘下露出半寸青砖,上面沾着未干的血迹,正缓缓蠕动着形成【彀】字。
(白藏主)李灿"后院有东西。"
李灿的传音带着颤音钻入众人耳膜。他的狐耳转向布帘方向,耳尖绒毛炸开:
(白藏主)李灿"不止血腥味...还有蜕皮后的酸腐气。"
金珉奎突然用黑羽扇重重敲击玻璃柜。
(天狗)金珉奎"听说惨死的七个新娘..."
黑羽扇边缘泛起刀锋般的冷光,
(天狗)金珉奎"都穿着贵店的嫁衣赴黄泉。"
女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客官这可说笑了——"
话音未落女掌柜便不见了。
布帘后传来丝绸撕裂的声响。洪知秀的蝙蝠扇轰然展开,朱砂卦象在空中燃起幽蓝火光。阿芫的《百鬼行录》疯狂翻动,画中的络新妇正在撕扯自己的人皮,露出下面闪烁的复眼。
(白藏主)李灿"退后!"
八道银光如毒蛇般迎面扑来。少年旋身闪避时,瞥见后院古井边蹲着个红衣"女子"——她上半身披着凤冠霞帔,下半身却是鼓胀的蜘蛛腹节。
(白藏主)李灿“是女掌柜!”
"负...心...者..."
她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蜘蛛在啃噬丝线,从井底暴起的银丝突然织成天罗地网,
"皆...入...彀...中!"
洪知秀的蝙蝠扇在空中划出八卦阵图,燃烧的朱砂将扑来的银丝烧成灰烬。金珉奎的黑羽扇化作漫天鸦羽,每一片都带着破魔之力斩断蛛丝。阿芫指尖金光暴涨,《百鬼行录》中飞出的符咒在空中结成降魔阵,将袭向李灿的蛛网烧出焦黑的窟窿。
少年趁机扑向古井。井水倒映出扭曲的天空,水面下沉着数十个银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张青白的人脸,他们的嘴唇还在蠕动,仿佛在无声尖叫。
(白藏主)李灿"地底下——"
李灿的利爪突然刺入青砖缝隙。他闻到了更浓重的腥气,不是来自井底,而是来自脚下三寸之处。砖石碎裂的瞬间,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节肢在摩擦。
爆炸声突然淹没了一切。
络新妇的尖啸震碎所有窗棂。在四溅的木屑中,整间衣铺开始扭曲变形——梁柱化作惨白的蛛腿,柜台变成鼓胀的腹节,那些悬挂的嫁衣纷纷鼓起,从袖口钻出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晴明)洪知秀"我们错了..."
洪知秀的蝙蝠扇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晴明)洪知秀"这不是衣铺..."
阿芫的金瞳倒映出整个空间蛛网化的恐怖景象,数以万计的银丝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晴明)洪知秀"是活着的...蜘蛛巢穴。"
(晴明)洪知秀"原来如此。"
整座建筑早已被妖气侵蚀,梁柱化作惨白的骨节,墙壁覆盖着黏腻的蛛膜,而那些悬挂的嫁衣,每一件都是被吞噬的新郎留下的"皮囊"。
"你们以为……我只猎杀负心汉?"
络新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上半身仍保持着女掌柜的模样,可下半身的蜘蛛腹节却鼓胀得近乎透明,里面隐约可见无数银丝缠绕的人形。她的八只蛛腿深深刺入地面,像是操控傀儡的丝线,连接着整个巢穴。
"负心者该死……可那些明知她们所嫁非人,却仍为她们缝制嫁衣的绣娘……"
她的复眼转动,目光落在井底那些银茧上。
"她们,也是帮凶。"
李灿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为何死去的都是绣娘——她们不是被随机猎杀的猎物,而是被"选中"的复仇对象。
(白藏主)李灿"所以……你不仅开了嫁衣铺,还伪装成柳娘,潜入绣坊,就是为了复仇和寻找目标?"
"不。"
络新妇的盖头彻底掀开,露出那张爬满银丝的脸——她的皮肤下,无数细小的蛛丝蠕动,像是活着的血管。
"我就是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