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之路

翻了几页手中的书，林老大夫错愕地看向林溪，“这是···”

上面的字迹他不会认错，正是林溪的字迹，这是一本药典只是还没写完后面大半都是空着的，这是林溪自己写的药典，上面画出了草药的形状，详细介绍了草药的用处，他行医多年也找不出半点错漏，甚至有些草药的药性他都不知道，而林溪却将其一一罗列。

“林溪自小便立下神农之志，想要遍走各国，尝尽百草，汇编一部详尽使用的药典，我知道这是一件即便耗费一生也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语气轻缓却坚定不移，林老大夫看着手中的药典，又看向林溪，内心很是自豪，可还是说，“说着轻松，做起来太难了。”

“虽千难万险林溪不惧。”林溪目光中满是坚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志向，她明白这条路不好走，可她还是想要走下去，哪怕走不到终点。

透过林溪的目光他仿佛看见了林溪心中燃着的那团火，林老大夫一怔，他年轻时似乎也有这样的志向，想要四处游历悬壶济世，可是一开始因为感情停住了脚步，后来又囿于家庭，然后一辈子停在了这里。

“溪儿你还年轻，少年意气我能理解，但这条路太难太孤独了，我老了，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平淡幸福过完一生。”林老大夫语重心长。

她也明白爷爷是为她好，但唯有这件事她绝不退让，脊背挺直跪在爷爷面前，“可溪儿不愿意嫁人，女子一生大多的不幸皆来于嫁人，将一生幸福系于一人太脆弱了，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那不是我想要的。”

“可哪个女子不是这样，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从古至今一直如此。”林溪的想法实在有违常理，这样的世道她若是不嫁人，他不在了又有谁来护着她。

“一直如此便就是对的吗？林溪已经找到心中之路，实在是做不到安守内宅，以夫为天，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负累他人呢。”

林溪虽然看着清冷，可内心炽热，她认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

祖孙俩对视，林溪毫不退让。

可爷爷也不愿意林溪过得这么辛苦， “现在想来当初我就不该教你医术，让你出去行医，都是在外面混得多了才让你有了这么荒唐的想法。”

“爷爷觉得我离经叛道，是因为我比其他女子幸运，有幸学得医术，有幸走出家门，走得更远，见得更多，已经见识过了天地的广阔，又怎会甘愿被困在宅院。”

明白林溪的坚定，爷爷不由得湿了眼眶，看着林溪成长为如今的模样，他肯定是骄傲的，林溪在医术上天赋卓绝，有志向、有胆识、有勇气、有决心，这也是他少年想要成为的模样，可现在他希望林溪能够没有那么优秀，这样还能求个安稳幸福。

“你若是个男子该多好。”看着林溪腰背挺直如松不由得感叹。

林溪摇摇头，“林溪是女子，女子亦可心中有热血，胸怀有抱负，”

“你当真想好了？”少年的想法总是热血冲动，他不想林溪日后后悔。

“林溪心意已决！”

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长大了，你长大了······”

一番长谈后，林溪的婚事再未被提及，林溪专心医术，治病救人，神医之名声名远播，林老大夫看着也觉得这样的林溪确实不该被困于后院，她有更广阔的天空，他也不再纠结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两年后，林溪已经十六，正背着药篓走在街道上。

“林大夫又上山去采药了。”

林溪面色清冷微微躬身点头，“嗯。”

“最近那边听说有夏人出现不安全，你采药的时候要注意啊。”虽然宋夏已经议和但在边境还是有些摩擦。

“会的，多谢。”

从始至终林溪都面色平淡，让人觉得不可靠近，可周围的人都知道林溪这是面冷心热。

“林老大夫这两天怎么样了”

林溪面上闪过一丝忧色，“还好。”

看着林溪离开的背影，那人不由得感慨，“多好的姑娘啊。”

老年丧子本就心中郁结，要不是为了林溪也撑不到现在，她也尽力给爷爷调理过，可还爷爷年事已高，身体的亏损弥补不过来。

“爷爷，我回来了。”

床上的老人费力地朝她招手，“咳咳，溪儿过来······”

“爷爷。”赶紧上前握住爷爷的手。

他已是油尽灯枯，“我···时间不多了，以后···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你了······”这两年因为他身体不好，林溪待在他身边照顾。

林溪含泪摇头，爷爷怎么会是阻碍，她两世都父母双亡，是爷爷让她感受到了亲情。

“傻孩子，哎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好好……”

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林溪，老人闭上了眼。

“爷爷？爷爷？”感受到爷爷没有了声息，眼泪从眼眶滑落，“爷爷！”

向来冷清的人，此刻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