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自制了一张靶子,插在小院偏僻处。靶子上画了个面目简陋可笑的小人儿,脑门儿上明晃晃的写着“魔神”二字。
魔神鼻子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桑酒握着她的朱漆小弓,脸上却并无喜悦之色。
桑酒垂头丧气坐下,疲惫地擦了擦汗,觉得口渴。
魔神从她背后走过去,又退了回来,欲言又止。
桑酒回头发现了他。
桑酒:“早啊。”
魔神:“吾竟不知,吾的徒儿这般用功。”
抬眼间,魔神注意到小人身上的“魔神”二字,脸色瞬间从晴天变成了阴天。抬手劈成两半,烧了个干净。
桑酒:“你干什么!”
魔神又变出一个新的箭靶,靶中央写着小冥夜,又施了障眼的法术隐藏了去。
魔神:“刚刚那个不好看,给你换一个新的,今日射中一百发再休息。”
桑酒满脸的震惊,咬牙切齿地瞪着魔神:我这是哪里得罪你了!
傍晚,桑酒连发数箭,俱中靶心。
桑酒得意,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再次拉开弓。
桑酒:胳膊好痛……
魔神见状,摇了摇头,走到她背后,忍不住开口。
“手臂抬高与箭矢齐平,可以省力些。”
桑酒吓了一跳,箭脱手飞进了草丛,连靶子的边也没碰到。
桑酒:“什、什么意思?”
魔神:“你再张一次弓。”
桑酒乖乖照做,魔神托住她手肘,偏头靠近观察瞄准。
桑酒呆呆看着魔神的脸靠近,瞪大了眼睛。
魔神:“这样就可以——”
魔神一抬眼,就见桑酒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二人对视了一霎,魔神一赧,慌忙松手退开。
桑酒:“就可以什么?”
魔神弹了下桑酒的额头,“没什么。我先走了。”
魔神转身,快步离开。
桑酒莫名其妙地摸摸头。
夜深,桑酒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拿着一小壶清香四溢的果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偷偷出门快小半年了,爹爹和兄长该担心了。可是——
酒气微醺,桑酒脸蛋儿上泛了粉粉的红,她摸了摸心口,好像是动了情的样子。
酒壮人胆,魔神的那张脸仿佛就在她眼前。可是他精通仙法,定是仙族人,她是蚌族公主,不可以与外族通婚,尤其是仙族万万不可。要是个妖族还能转圜一二,甚至是魔族都是可以的,毕竟她是妖,妖魔本是一家。
桑酒望着天空,久久出神。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魔神突然出现,桑酒猛地一惊,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我想家了。”
魔神自混沌出开就存于世间,独自一人活了万万年长,无父无母,亦无师无友,还受到其他神明的排斥和忌惮,以及每天处理不完的罪业。他没有情丝,自然不知晓人间的七情,也不知家为何物,只记得救回姒婴是她说“家”的样子,和桑酒说的大概是一个。
魔神算了算这些日子,他和这个小蚌精也算两清了,是时候回去开启同悲道了,自己的大业不能止步不前了。
魔神:“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