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琳琳娜的过往

...... 

  “滚开啊！！”

  滴着血的嘶吼从母亲的嘴中溢出来，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

  本是舞会要穿着的雪白纱裙，现已经沾染上了猩红的颜料，那是母亲在强烈求生欲下，为了挣脱而不惜撕裂伤口出的血。

  她被一帮本应去前线作战的士兵施以了强暴。

  琳娜被母亲藏在一个垃圾桶里，她便在桶盖的缝隙里看着母亲。

  一点声音都未曾发出，只是观望。

  尽管离母亲有近十米远，可蓝色的眼珠里深不可见底的绝望却被琳娜一览无余。

  虽然年幼，可她早已知道了如何活下去。现在只有不发出声音，才能活下去，这是母亲告诉她的。

  “啊啊啊！”沙哑的喉咙里混杂着如泡沫般的血水，头发被揪着，锃亮的刺刀尖端变成了红色。随后被装在一个麻布袋中，浇上汽油，一把火。

  抖动的袋子里装着鲜红的焰火。

  正撕裂着琳娜十三岁的心脏。

  可她一声不吭，泪水都强忍着，她害怕泪水流下的声音，将那帮野兽惹过来。在充满着腐烂与蝇虫的垃圾桶内，血腥和惨叫被这狭窄黑暗的空间无限放大，无限震动。

  琳娜闭上了眼睛......

  周围是士兵的嘻哈，逐渐安宁下去的焦黑麻布袋，越烧越旺的火被风吹得噼啪作响。

  紧紧地握着拳头，但哪怕将其握出血来，也无济于事，那麻布袋已经不动弹半分了

  ......

  ......

  ......

  “后天，我们去舞会！好不好呀？”母亲笑着，试着转换话题，并且用手使劲揉了揉琳娜粉嫩的脸蛋。使得琳娜只能眯着眼，嘟着嘴讲着：“好，好！”

  琳娜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出车祸而死的。

  母亲对她说，这是父亲去其他地方旅游了，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琳娜似乎已经知道了父亲经历了什么，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还给母亲一个微笑，点点头而已。

  于是，母亲带着琳娜走出了医院。

  她的父亲并不是意外死的，是因为一个富豪。

  琳娜的母亲是一个独立的人，自己白手起家，在变幻莫测的时代中立足，开了一家医药制作公司，并在莫斯科是个小有名气人物。

  可她的丈夫却是一个殡仪员，秃了头，并且腿上还有残疾。

  令这位年轻且充满野心的富豪怎么样也想不到，为何这样美丽的女子会追求这种人呢？于是，随便雇了一个人就撞死了这位略显年老的殡仪员。在丈夫死后没多久，他便绅士的去追求这位美丽动人的女性，哪怕带着一个女儿也没关系，这也可以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吧。

  这种事并不稀奇，反倒常见，在2104年超级时代之后，审美与价值观就畸形化了。

  丈夫刚被车撞到的时候还没死去，是在医院里抢救不了，被几个实习医生给耽搁了。过了一天，那位富豪就出现在了医院门口，当着父亲魂灵的面向母亲求了婚。

  富豪的眼睛锁定了琳娜，抚了抚她柔长的金发，将牙齿露出来，又对着母亲笑着。

  她知道自己惹不起，于是只能照做了。

  ......

  这次舞会便有时间定下来了，富豪还准备在一个月内举办完婚礼，顺便将母亲的医药公司吞并了。这便是富豪的目的，金钱和美人，殡仪员的生命什么之类的就无所谓了。

  于是，母亲穿好了雪白的纱裙，无神的眼中流着，不满与无奈，只是强做的微笑对着琳娜看。

  当琳娜走后又是止不住的滴下泪水。

  但怕被人看见，又不想让女儿伤心，不想让富豪生气。于是便笑着脸，对着镜子，在扭成一团的脸上硬憋出一丝笑容，嘴角旁挂着泪，仅此。

  在去往舞会的路上，母亲牵着女儿，这便是家中唯一的纽带。可是纽带又将在之后半小时内消失殆尽，只留下血腥与残暴荡漾在空气中。

  刹那间，枪声袭来，飞鸟四起，人人逃窜，尖叫声，鸣笛声不断。

  俄罗斯工人党的起义蔓延到了这边，一场上层社会与下层社会的战斗开始焚烧一切。火焰与硝烟在破损的霓虹灯上散出来，不知才过几分钟，路上便是血泊与断肢，弹片与碎石。

  母亲抓着女儿的手，看着前面几十米处的垃圾桶便是一路狂奔。她的高跟鞋沾了地上的血，她不顾一切，于是便急忙将琳娜放在垃圾桶里面。

  “安静！安静！安静！”流着泪，哭着嗓子，随后用匆忙跑出来向着拐角一看，便看见了发动起义的士兵。

  母亲被殴打着，母亲被用于满足那些士兵的兽性欲望，哭嚎声在街上徘徊，却根本盖不住枪声与爆炸声。

  再后来，天空下起了无声的雨，月光被埋在残破的云中。这微小的雨点不足以熄灭麻布袋上的火焰，琳娜静静的等待着士兵一行人的离去，留下脑袋中荡不出去的哭嚎声，母亲和自己的哭嚎声。

  听见奔跑的声音，琳娜望向那个方向。

  是那位富豪！

  他冒着雨来了，估计是听见了这凄惨的嚎叫声，又看了看地上焦黑的麻布袋，愣住了。打破这窒息空间的是琳娜，她费劲的从垃圾箱里钻出来，只有食物腐臭的味道冒进了富豪的鼻子。

  看着这个女孩，富豪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

  于是又陷入了刚才的那份窒息中，并且只有琳娜来承担。

  她却一滴泪也没流，只是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商店，渴望能分出一些有用的食物或者什么，她现在只想活下去，已经顾不及去悲伤，去流泪了。一路上自言自语着，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母亲，摇着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流，她不知所措。在超市里随便拿了个包就背上了，把仅剩的一些罐头水装进包里，整个商店便是空无一物。散倒在地上的货物架，还有着被子弹打碎的灯，倒下的人和满白的地板。

  琳娜顾不了那么多，连心脏的猛烈跳动都没注意到。她现在能干什么？目前，参军是最合理的。就她所知，长城的状况算是最安全的，加入那边可以活着。

  ......

  飞鸟掠过，她也踏上了参军的旅程，伴着双亲去世的苦痛，就像其他参军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