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落下的巨响仍在通道内回荡,尘土簌簌而下。
边伯贤被困在这不足五米的囚笼之中,身前是锈迹斑斑的栏杆,身后是同样冰冷的阻隔。
而侧面,那扇刚刚旋开的暗门内,管家正静立着,过多的眼白在昏光下如同剥壳的熟蛋,死气沉沉地“望”着他。
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砸在边伯贤剧痛的头上:
管家“边先生,犹豫是时间的奢侈。您还剩三秒。”
暗门内,陈恪被阴影半掩着,头颅艰难地抬起,嘴唇无声开合,眼神里是纯粹的惊惧。
他在说——“快走!”
陆风迟则依旧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像个被抽空了填充物的玩偶。
通道尽头,那轻柔的、跑调的儿歌哼唱声越来越清晰,如同索命的音符,敲打着边伯贤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啦啦啦……小小船……”
是施影!她来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边伯贤。
进退无路,侧面是看似生路的陷阱。
管家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在扩大。
管家“二。”
管家报数,声音里没有丝毫催促,只有一种猫玩老鼠般的残忍耐心。
边伯贤的目光疯狂扫视这狭小的空间。
湿滑的墙壁,闪烁的壁灯,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有那刚刚降下的、锈蚀严重的铁栅栏!
它的栏杆并非完全垂直,有些地方因年代久远而扭曲,尤其是最下方与地面衔接处,似乎有一道狭窄的、被腐朽物略微扩大的缝隙!
管家“一。”
管家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他身后,女仆那苍白的手微微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边伯贤做出了反应。
他不是冲向那扇敞开的、诱惑般的暗门,而是猛地扑向身前那道铁栅栏!
他像一条泥鳅,身体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挤去!
边伯贤Baekhyu“呃啊!”
喉咙里的木头碎屑被这剧烈的挤压动作狠狠摩擦,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下!
锈蚀的铁刺刮破了他的衣衫,划伤了他的皮肉,但他依旧拼命地向栅栏另一侧蠕动着!
管家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边伯贤这徒劳的、近乎自残的挣扎。
暗门内,陈恪的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希望和更大恐惧的光芒。
陈恪Arden“伯贤!后面!”
陈恪嘶哑的声音终于冲破了某种束缚,尽管微弱,却清晰可闻!
边伯贤半个身子刚挤过栅栏,闻言猛地回头!
只见那扇敞开的暗门内,除了管家和女仆,深处的黑暗中,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正缓缓走来,哼歌声戛然而止。
施影的脸上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好奇,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的手中,似乎把玩着一把细长的、闪着寒光的东西——像是用来拆信或是切割蛋糕的银质小刀。
施音Melantha“抓住了哦,小老鼠。”
她轻笑,声音轻柔,却让边伯贤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一蹬腿!
嗤啦——裤腿被尖锐的铁锈彻底撕裂,小腿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但他终于完全挣脱了那道栅栏,滚到了另一侧!
几乎在他脱身的同一瞬间,那道沉重的铁栅栏发出“嘎吱”一声刺耳巨响,竟猛地又向上升起了半米!然后再次沉重落下!
仿佛是故意给他希望,又瞬间掐灭!
但这一次,缝隙更大了!足以让他再次爬过去!
但这升降……显然是被人控制的!他们还在玩!
边伯贤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顾腿上的伤痛和喉咙的灼痛,跌跌撞撞地向前方的黑暗奔去!
身后,传来施影那带着笑意的、冰冷的声音:
施音Melantha“跑快些哦,伯贤哥。下一个路口,我们再见。”
管家的声音也毫无波澜地补充道:
管家“左边的通道通风更好,边先生。右边的……或许有您想见的‘风景’。”
边伯贤哪敢相信!
他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前方通道的黑暗中!
他只求离那声音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条通道似乎更加古老,空气里的霉味和尘封感更重。
壁灯稀疏,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脚下。
他跑了一阵,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才敢慢下脚步,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滑坐下来。
边伯贤Baekhyu“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捂著嘴的指缝间再次渗出血丝,混合着木屑的恶心味道。
喉咙痛得几乎麻木。
完了吗?暂时逃过了?
不,那女人说了,下一个路口再见。
她知道所有的路!
就在这时,他身侧的墙壁里,突然又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叩击声!
咚……咚咚……
很有节奏,带着一种急迫。
边伯贤浑身一僵,猛地贴墙站起,警惕地盯着声源处。
陈恪Arden“伯……贤……”
是陈恪的声音!
比之前更加清晰,似乎就在一墙之隔!
而且这面墙……看起来更薄一些?
陈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恐惧:
陈恪Arden“伯贤!听得到吗?”
陈恪Arden“你刚才过去了?你没被她抓到?”
边伯贤又惊又疑,对着墙壁低吼:
边伯贤Baekhyu“陈恪?!”
边伯贤Baekhyu“你怎么……?”
陈恪Arden“不知道!那女的和你说完话后,管家和女仆就突然拖着风迟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门没锁死!”
陈恪Arden“伯贤!这墙好像不厚!你那边有什么?能不能砸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陈恪语速极快。
砸开?边伯贤环顾四周,通道里空空如也。
他绝望道:
边伯贤Baekhyu“我……我什么都没有!”
陈恪Arden“找找看!一定有东西!这鬼别墅什么都有!”
陈恪Arden“快点!伯贤!趁他们没回来!”
陈恪催促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
边伯贤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
忽然,他的指尖在墙角触碰到了一截冰冷、沉重的东西——
是一根锈蚀断裂的铁管!像是某种老旧管道的一部分!
边伯贤Baekhyu“找到了!”
他低吼一声,费力地拾起那根沉甸甸的铁管。
陈恪Arden“快!砸!对着声音砸!”
陈恪的声音更加急切。
边伯贤不再犹豫,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举起铁管,对准传来陈恪声音的墙壁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石屑飞溅。
墙壁似乎真的只是用薄石板垒砌,后面可能是空的!
陈恪Arden“对!就是这样!继续!”
陈恪鼓励道。
砰!砰!
边伯贤疯狂地砸着,虎口被震裂,鲜血染红了铁管,但他感觉墙壁正在松动!
陈恪Arden“快了!伯贤!快了!”
陈恪Arden“再用力一点!”
陈恪的声音近在咫尺,充满了狂喜。
边伯贤吸了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狠狠砸下!
轰隆!
一大片石板终于坍塌下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污浊的空气涌出!
而洞口之后,隐约可见一个狭窄的、类似储藏间的空间。
一个人影正蜷缩在对面墙下,激动地向他伸出手——正是陈恪!
他的脸上混合着灰尘、泪水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疯狂喜悦!
陈恪Arden“伯贤!快!拉我出去!”
边伯贤心中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急忙俯身,伸手去拉陈恪。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陈恪的手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陈恪身后那片黑暗的角落。
那里,似乎堆着一些杂物。
而杂物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人——穿着IT精英风格的衣物,低垂着头,金丝眼镜掉在一旁……
是陆风迟!他看起来毫无生气。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陆风迟苍白的脖颈侧面,清晰地印着几道暗紫色的、指痕状的淤青!
而那淤青的大小和形状……
边伯贤猛地抬头,看向陈恪正伸向他的那只手——左手,那道狰狞的疤痕上方,指关节处,赫然沾着一点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暗红色的……黏腻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边伯贤Baekhyu“陈……恪?”
边伯贤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陈恪脸上的狂喜和急切也瞬间冻结,然后,一点点地,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诡异的平静所取代。
他的眼神不再是恐惧和求救,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洞。
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一个与管家、与施影……如出一辙的、冰冷的、非人的弧度。
通道里,只剩下边伯贤粗重得可怕的喘息声,以及他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
那根沉重的铁管,“哐当”一声,从他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