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依稀，往事迷离

少年虚弱却清晰的低唤让绯嫣止住了哭泣，她直起身子，便见枫玖睫羽轻颤，微微睁开了眼睛。灰褐色的桃花眸依旧有些意识涣散，却难掩灼灼光彩。他面色依旧苍白，却用惨白的双唇缓缓扬起一笑。

枫玖嫣儿……你没事便好……

这个孩子，自己都成这样了还在担心她！绯嫣鼻子不免又是一酸。

枫玖动了动手臂，似乎想要撑着起身，绯嫣赶忙上前搀扶，将枫玖虚弱的身子靠在枫树上。枫玖半睁的凤眸片刻不离她的身影，嘴角的笑意也丝毫不减，一直不停地反复呢喃着。

枫玖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绯嫣检查过枫玖，并未发现伤口之后，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轻问：

绯嫣枫玖……你告诉我，是不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闻言，枫玖双唇微微张了张，终究苦笑着微微颔首。

绯嫣忍住哽咽，追问道：

绯嫣枫玖，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这个少年的阴晴不定，这个少年的深不可测，她究竟有多少不知道的事情？

枫玖终于撑开了眼眸，悲哀地望着绯嫣许久，凄然淡笑道：

枫玖是。不过嫣儿……对不起，有些事，我当真不能告诉你。

绯嫣红着眼睛盯了枫玖须臾，蓦地破涕为笑。

绯嫣承认得倒真是爽快。

枫玖也兀自笑了笑。事已至此，他是想继续装作天真无辜的少年，也装不下去了吧。从崖顶坠落的人明明是绯嫣，彼时他还远在王爷府中歇息。可是眼下，绯嫣毫发无伤，反倒是他虚弱得随时都可能魂归黄泉。要说是他碰巧路过平顶峰碰巧跳下悬崖碰巧接住了她，估计鬼都不会信吧？

绯嫣垂眸看着枫玖悲伤的笑意，忽然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少年的侧脸本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却因为虚弱不堪，指腹滑过皆是一片冰凉僵硬。她敛眉疼惜。

绯嫣为什么？为什么舍命救我？

枫玖望向绯嫣，眸底忽然泛起太多深沉得叫日月失色的深情。

枫玖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我这一生最痛苦最悲伤的事情，便是曾亲眼看见最珍惜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最珍惜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么？绯嫣半晌无言。早就看出这个枫玖少年鬼才，非池中物，却不曾想，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么……想必他是亲眼目睹了他父母的死亡吧？年纪轻轻便亲眼见证那样残忍绝望的事情，确实会逼着孩子过早地成熟。如此想来，枫玖所有行径，便也都不奇怪了。

绯嫣慈爱地笑了笑，活了五百多年，第一次有了这样怜爱疼惜的情绪。她捏了捏枫玖白皙的脸颊，又宠溺地揉了揉枫玖额前的碎发。

绯嫣枫玖，嫣儿姐姐不会问你，到底是如何救下从悬崖坠落的我的，你不想说的那些秘密，姐姐也不会去过问。嫣儿姐姐相信，愿意舍命救我的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变成这番模样，惹人担心，好不好？

绯嫣这样亲昵宠溺的语气举止，却没有让枫玖感到一丝喜悦。绯嫣至今，依旧将他当做一个孩子么？枫玖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却终究是惨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