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破后-2

冀州城破后

冀州城破后，质子旅追着苏全忠一行人直到轩辕坟。寒风凛冽，雪像细刀子一样割着脸，崇应彪习惯性向右后方看去，刚回头才想起苏全孝已经死在冀州城头了。苏护一家子不愧是苦寒之地的守将，上到将领下到士卒都是硬茬子，崇应彪看着殷寿生生被苏家人用剑刺入心肺，只可惜偏了些。兵器的铿锵声震得山中不安，崇应彪少年时在北地行猎时，山中的老猎人告诉他，雪山中要噤声，否则雪崩下来就逃不掉了。看着还在打斗的众人还有山上倾涌而下的雪，崇应彪按少时从老猎人那学到的，翻身到了一块巨石后。果然顷刻间，雪山崩。山雪崩塌的那一刻，崇应彪透过石缝看到了只在神庙壁画中看到的九尾狐钻进了苏妲己的马车。

山雪崩歇后，众人看着从马车中爬出的苏妲己不知所措，没多久就看到殷寿勒马出现。传说这九尾狐是成汤先祖用鲜血封印在这轩辕坟中，封印了几百年，看样子这九尾狐是要找成汤子孙报仇。

冀州城破，质子旅众人都沉迷在建功立业的美梦中，连营防都松懈了很多。当夜崇应彪溜出营房，将苏全孝的尸身送到冀州城外的神庙中，神庙享苏家供养多年，即使冀州城破也依然愿意为这死去的苏家子孙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崇应彪望着苏全孝的尸身，喃喃自语道，你那姐姐连逃命的马车都钉上了狐裘，你在朝歌连个像样的棉衣都没有，细心呵护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一只狐狸占了人身。幸亏冀州苦寒，你这尸身不用香草也能保存到开春，你且稍候，开春前我一定…我一定回来。

冀州大捷，营中上下达旦痛饮，连营防都松懈不堪。崇应彪站在营房上风口的山坡上，看到篝火蔓连的营房，心想，白天冀州城火烧一役还是没给这帮蠢材留下教训。只是营中人人都想着是普天之下皆是殷商土地，哪里还有像苏护一样的反贼。

崇应彪刚把马栓回马厩中，就看到殷郊押着剑带着人戒备营防，还处罚了当值喝酒的百夫长。看来不也全是蠢货。

第二日大军开拔归朝，行军途中，崇应彪仔细端详了殷寿御马的手臂，哪里还有受伤的样子。看来，这九尾狐不是来索命是来报恩的。

大军归朝后，短短几日就天翻地覆，殿下众人看着殷寿振振有词、比干大司命敬问国运。崇应彪看着骤变的天，殷商天谴又如何，现在有比天谴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众人都在为殷商天谴惶惶不安，没有人注意到崇应彪进了摘星阁。

摘星阁中妲己躯身扭曲，手里还掐着诀，可惜刚刚归化人型，阁中悄悄进了人还是不能察觉。崇应彪就默默箕坐在妲己的塌前，等着这九尾狐猎食归来。最近宫中频出野兽伤人，看来是这千年的狐狸没藏好尾巴。妲己猎食归来，看着自己的塌前坐着一个男人，归朝的时候人人称他为北伯侯质子，刚附身想学着殷寿来个不怒自威，崇应彪就开口，刚刚学会走路就不要开口说话，一身的狐狸味盖不住。妲己龇牙打算吓走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只看崇应彪掀开护甲，护甲下赫然是轩辕坟里封印她的麻布和绳索。殷寿的血纵使解开封印，可是麻布和绳索依然保留着法力。看着妲己连连后退的样子，崇应彪笑道，看来认得是什么嘛。我只问你，那日殷寿被刺进了胸口，那个伤口明明离心肺就查一点，第二日怎么就恢复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妲己瞬间放松，躺回了塌上。学着朝中贵人的傲慢语气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为何要告诉我？现在殷启弑父，姬发又杀了殷启。殷寿他名正言顺的坐上王位，你觉得他现在还会留着你嘛，宫中最近频出野兽伤人，你说什么样的野兽能越过重重宫禁。听闻太师手中有一打魂鞭，莫说是那道行千年的妖，就是那神仙也难从打魂鞭下逃命，你说为何要告诉我。

崇应彪看着那和苏全孝有些相似的眉眼 内心嗤笑，刚做上人就开始权谋拉扯，还是嫩了些。

妲己似乎在思考崇应彪话的可信度，崇应彪知道自己该加把火了，一把扯下护甲下的绳索，扔到妲己面前，妲己被带着法力的绳索吓了一跳。只好开口说，你想干什么？

崇应彪系好护甲，慢慢开口听闻西王母座下九尾狐乃祥瑞，我要你救活一个人。

原本妲己听到祥瑞还露出得意表情，听到要救人就有龇牙露出凶相说道，救谁？

“救谁你不用管，朔日后我在摘星阁外接你，你只管跟着我就行。你若不自量力敢耍花样，明日整个朝歌城就都会知道你是天谴下会吃人的妖孽。”看到妲己亲口答应救人后，崇应彪才从摘星阁后翻越而出。

回到营房中，崇应彪整理了自己的私物，除了军装外，包裹中还有之前准备的国人衣物，素衣内里是最好的皮毛，有这样的衣服，即使远离城郭山野之中也能安稳过冬。

听说今天殷寿以新王登基召四大伯侯进京，看样子殷寿自己玩父杀子子杀父不够，还要看着别人杀父杀子，满足一下自己扭曲的灵魂。

翌日，听营中部下说，祭天楼来了三个来献宝的神仙，说是献有回天封神榜给殷寿这个天下共主。

呵，天下共主。殷商不仁，招致天谴，怕是找错人了吧。

果然部下又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神仙又后悔了，带着封神榜跑了。

不用说，崇应彪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殷寿暴戾，怕是昆仑山下下来仙风道骨心济天下的神仙觉得天下共主可另有其人。姒夏还有涂山氏不照样姓了殷，这天下看样子也不是生下来就姓殷嘛。

没想到姬发和殷郊封神榜没追到，倒追到了“聚众谋反”的四大伯侯。崇应彪还在想殷寿会罗织什么样的罪名，没想到姬发这个蠢货直接送上一个“聚众谋反”。父亲那种脸，崇应彪都快不记得了。自己只记得北地山多，自己少年时只是跟着一猎户上山下湖，有日遇一幼虎被遗弃，猎户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看样子这一只是被弃了。猎户不知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北伯侯子彪，只是叮嘱他，孩子快落山雨了，跟紧早些下山吧。翌日，朝歌征招质子的天使就到了北伯侯府中。崇应彪只记得那日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你的双生哥哥体弱，此去朝歌路途遥远，彪儿你去吧。

看着殷寿一张一合的嘴，崇应彪思绪远飘也能猜到说了什么。无须多言，看来这殷寿今日就要看这子杀父，是因为自己没能手刃自己的父亲，所以要看一下别人是怎么杀了自己的父亲嘛？提剑刺死北伯侯前，崇应彪看了一眼姬昌，据说姬昌善占卜，看来他没算到自己今日。冀州地处苦寒，又是小诸侯，苏护完全可以不纳质子入朝，姬昌一卦几根草棍就把苏全孝送来了这吃人的朝歌。最后关头，姬发这个蠢货竟然跪下编了一个让姬昌认罪的理由，蠢货，你以为活过今晚就不死了嘛。今晚不死，明日后日可就死得没那么轻松了。

西岐一家死不死的没那么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妲己。

龙德殿事后，崇应彪就守在鹿台，等着朔日带妲己离宫。看着姜王后一身孝服进了酒池，崇应彪知道又一个送死的来了。你以为了解你的丈夫？不不不，今日苏妲己可以是判臣之女，明日她就可以是宗庙圣女，十八路小诸侯里谁远藏深宅的闺秀。

看着妲己和姜王后对峙，妲己忽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啊，崇应彪握剑握得青筋暴起。待殷寿走后，拿着封印麻布和绳索进来就给了妲己一巴掌。贱人！

崇应彪拿着封印绳索捆了妲己就奔冀州去，他等不到朔日的日月精华了 ，他现在立刻就要见到苏全孝。

等到冀州神庙外，马已经累到吐沫了。崇应彪拉着妲己来到苏全孝尸身前，妲己看着已然死了多日的男子，又回头看着凶神恶煞拿着绳索的崇应彪，只得化出原形施展法术。

“他的身体已经坏了，他的灵魂也飘荡太久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这个身体已经盛不了他了，你得为他找个容器。”

最后，妲己将苏全孝的魂魄放在崇应彪的剑中。做完这一切，崇应彪让妲己自己回朝歌，妲己撇嘴，冀州去朝歌甚远，还没有说完崇应彪就砍断妲己身上的封印，牵来自己备在庙后马，你若是女人我就送你回去，可惜你人都不是。说完再也不顾妲己，跃身爬上另外一匹马。

北地遥远，路上崇应彪好像看到自己多年前与老猎户上山，猎户分给他半块麦饼，明明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分他半块麦饼。崇应彪忽然想看看当年的老猎户还在不在，柴门轻扣却无人应声，推开木门确实满屋灰尘。是了，离开北地去朝歌的时候，猎户已经是佝偻丈人了，哪里还会活着啊。

崇应彪解开马绳，深山路陡，他也不再是什么殷商勇士，不需要一匹马来耗费自己的粮食。

翌日，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北伯侯，多了一个深山猎人。

那日崇应彪又上山砍柴准备过冬，看到洞穴外奄奄一息的幼虎，又想起来幼年时萦绕在耳边的必有一彪。抱起幼虎的那刻，自己的佩剑忽然断裂，原本要断气的幼虎开始吸吮自己的手指。崇应彪知道，自己准备的裘衣看样子要多备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