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寒气越重。
赵简带着七斋的人,苦哈哈地守在一座山上。说是山,也不过是小土丘。
“斋长,木归云是不是玩我们啊,怎么还没到时候?”韦衙内抱怨道。
“衙内,不必太担心。”王宽宽慰道。
“木归云是不会让文无期冒险的。”赵简志在必得。
王宽和元仲辛也是了然地笑笑。
“这是为何?”
衙内挠着脑袋,死活想不出来。和聪明人说话真费劲。
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
“听闻你们七斋曾造过神?”木归云有些好奇地问道,她也是从和楚袅的闲聊中得知的。
“不过是借用陆南山的名字,伪造了个南山神出来,最后还被我们给毁了。”赵简踩着雪,毫不在乎地说道。
“明晚有个守羊神发怒的绝佳时机。”木归云没看任何人,空洞洞地望着前方,似乎想把这黑夜堪破。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伪造神迹?”
联想到刚才木归云的问题,元仲辛有些恍然大悟。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木归云笑了,如同那只开一晚的昙花。
“这三年,文无期和楚袅已经将守羊神的信仰传遍了西夏大地。如今元昊这样针对神使,庇佑万民的上苍又怎么会不生气?”
“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王宽玩弄着火把,果断地问道。
“米禽牧北死后,元昊将他的尸首高悬于木台上。”木归云闭上眼,不大想去回忆这个可怜的勇士。
元仲辛聪明绝顶,不过几下就想通了其中联系。
“这和米禽牧北又有什么关系?”池衙内不解地问。
赵简将他拉到一旁,示意他嘘声。
韦衙内懵懂地点头,还是听从斋长的话。听斋长的,准没错。
文无期和花辞树看到池衙内的傻样,心中更是替楚袅不值,纷纷切了一声。
“你想替我们开脱,所以把米禽牧北打造成神使?”文无期本想说我字,但看了看周围,他又没有脸皮去讲这个,于是又多加了个们字。
“野利皇后见过文无期。”花辞树善意提醒道。
“但是,西夏的百姓并没有见过。”木归云说的口干舌燥,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落在文无期眼里,可是脸红燥热一套组合拳。
文无期偷偷摸着通红的耳根。
“你的计划就是,以神罚之名我们火烧大营?”元仲辛很快想通其中联系,猜到了一切。
“一半一半。”木归云接着说“如果火烧大营,我们只会惹怒元昊。所以我们不能做得太过。”
“那你想做什么?”薛映第一次觉得木归云有些让人看不懂。人人都说木归云是秘阁第一,大家都认为是武力第一,但其实应该是文武双全才对。
“分组行动。”木归云翘着手指,走到众人中间。她首先指向自己和花辞树。“这次行动我和花辞树不参与。我们只要埋伏在敌营中,就总有办法救你们。这是一步暗棋。你们有意见嘛?”
花辞树也觉得没啥大毛病 ,他的入世计划一直走的务实流,嘎嘎靠谱,嘎嘎猛。
“没意见”
赵简看了一圈,众人都没有大的反应。七斋八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所以我们该干嘛?”
赵简指着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剩下的人。
“你们分两组”木归云又陆陆续续地指人安排任务。“赵简、元仲辛、王宽、衙内负责投木放火至木台。”
“终于到了我衙内大显身手的时候了。”韦衙内伸了个懒腰,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干劲十足。
楚袅一脸痴汉笑。
“我和斋长都没问题”元仲辛和赵简一边眉目传情,一边说。
“一定负责到底。”王宽看着小景,笑意加深。
“文无期、楚袅、薛映、小景你们四人一同伪造神迹,文无期召鹤啼叫,楚袅小景负责装神弄鬼,薛映负责防卫,若有不妥,薛映就带着你们离开。”
“安排得倒是妥当。”文无期说道。
“那还用说?”木归云骄傲地翘着脑袋,嘴巴鼓鼓,脑袋随意乱晃。
“太飘,死得快。”文无期按着木归云的头。
“你这里面还有问题。”花辞树悠悠地指出“元昊本就期待有人给米禽牧北收尸,如此一去,岂不是撞上枪口。”
“所以要远攻啊。”木归云笑了笑,“只要不接近,元昊能抓到个鬼!”
“我还是觉得不妥,投火的不确定性太大,万一烧到了整个大营。那该如何?”花辞树细想一下,总觉得这个计划不够严谨。
“若是损失惨重,就更验证了神罚降临。”木归云解释道。
“可你刚刚说不要惹毛元昊。”花辞树说道。
“放心,我还有后手。”木归云又是神秘一笑。
“你的暗卫?”
“没错,反正七斋和八斋以后都不会死人。”木归云抱着手臂。“因为我拿到了更大的筹码。”
花辞树低着头沉思,他和木归云相识数年,自是知道她办事向来稳妥。
“这次就相信你吧”花辞树点头,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他们把事情闹大了,或许我们还能趁机立功,离西夏王室更近一步。”
元仲辛悄咪咪鼓掌“真不愧是大宋公主,宫廷里混的真是心机颇深。”
“谢谢你夸我。”木归云撇嘴。
“这词我熟,一石三鸟嘛。”韦衙内点评道。
不学无术的家伙,文无期嘲笑道“一石二鸟”
“啊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韦衙内笑得像一朵花。
“衙内你真可爱。”楚袅笑嘻嘻地看着池衙内,都快成盯夫机了。
花辞树一脸没眼看地扭过头,提着木归云的领子就走“我们先回去了,不然大营没法混了。”
“哎哎呀,花辞树,我可是大宋公主,你以下犯上。”木归云喊道。
“命都没了,还怕你个劳什子的公主。”花辞树一向不信邪,木归云即便暴露真实身份,花辞树也不怕她。一直牵扯着木归云离开。
“莽夫!别扯这么紧。”文无期望着木归云通红的脖子,冲着花辞树大叫。
可惜花辞树走得快,没有听见。不然又是一番大战。少不了又要争抢斋长。
—————回忆结束————
文无期挥手便喊来一群鹤,他站在山顶,指着远方的大营,一排排黑顶白鹤有灵性地飞往木台附近。
它们盘旋环绕在米禽牧北的尸首上方,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听到没?听见没?”韦衙内激动地摇晃着赵简的袖子,巨大的声音给赵简吵得头晕。
“听到了,听到了。”赵简不耐烦地回应道,她伸手揉了揉头。真是头都要被衙内吵大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吵。
元仲辛极快地拉开韦衙内,拍着背安抚道“衙内,你别急,我们还要等小景他们完成后再行动。”
韦衙内点头称是。
终于没有人吵她,赵简可算安心了,她放松地笑了。
王宽看着三人家庭和睦的样子,也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嗯,不愧是一家啊。
小景和楚袅早就在各个大营边说大树上绑好人偶,机关一经触发,人偶便飞向大营。
听到鹤鸣后,小景和楚袅便立马引发机关。无数的人偶从天而降,落下大营。角度是她们早就算好的,精准无误地落在米禽牧北的尸首边。
伴随着木偶飞奔的,还有小景和楚袅假扮的无限放大的凄厉喊声
“不渡神使,神罚天降。商纣前尘,必为尔命。白骨露野,血流成河。三年不毛,谷梁不生。无端王上,必遭天谴。”
大营内漫天飞舞的人偶,和头顶上叫声尖厉的鹤鸣以及神罚的天谴声。
花辞树捅了捅木归云的胳膊“阵仗挺大。”
到处都是胡乱逃窜的士兵,他们的哭喊声。
西夏信鬼神,除了元昊几乎无一幸免。
“这才哪到哪啊。”木归云笑了“你且看着吧。”
木归云说完便离开了,元昊善疑,现在这种非常时刻,她可不能离开太久。
那鹤鸣声和天谴声骤然停了。
元昊站在空地上非常纳闷,他始终没想透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巨大的风忽然席卷,吹的人无法站稳。
元昊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暗地里的花辞树和木归云差点笑了。
顺着风,重头戏终于降临。
无数的火把随着风落在大营里,方才暂停的鹤鸣以及天谴变得越发响亮,也更加凄厉。
火势包围了整个大营,火光照映了无数个流泪的面庞。
西夏的军心散了。
士兵们有喊痛的,有哭泣的,有喊娘的,鲜少有人记得元昊。
元昊即便武艺高强,也受了重伤。火光滔天,谁又能全身而退。人类的力量如此微薄,而大自然格外强大。
木归云装作关心地哭喊着“快救王上”边扶着元昊,边在身后扔出了她的宝剑。
如意第三式飞龙在天。
宝剑自行飞到了虚空中,吭哧几下留下四字,天谴昏君。
大营的树林边,有人在暗自撤退。山顶上有人也在离开。
这便是离开的信号。
“没想到,木归云的剑已经出神入化。”薛映感叹道
韦衙内坐在空地上,“既然她这么厉害,那要我们这些人干嘛?”韦衙内愤愤不平道“让我来搞笑吗?”
“木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楚袅为木归云辩解道。木归云为人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