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山南麓有一个大的县城叫镜山县,属于大靖国土,但北秦那边的老百姓也常去贩些生活必需,因此往来人烟繁盛。
韩烨非要带莫霜来到县里最大的首饰铺子。
老板迷茫地看着韩烨给他的繁复图样。“抱歉,客人,这个样式我们打不了。”
韩烨帏帽下一脸懵,“这个也做不了吗?”
莫霜拉他,“走啦,你以为是大靖京城,大内皇宫,你让人家做的这个簪子是宫中样式,北秦那边都没有。”
“哦,娘子你戴上一定好看。”韩烨遗憾地抿紧嘴唇。
“不戴了,荆钗布裙也很好啊!”莫霜拉他走出铺面。
“莫霜,我们大靖的规矩,无论家里多穷,都要给媳妇买件定情信物,真是抱歉。”韩烨委屈巴巴地。
“反正你的银两也是娘子我带你赚的,不花了给家里节省点。”
“不,你要挑一个。”韩烨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都怪莫霜把他宠坏了。
“好吧!我喜欢这个,就要这个吧。”
韩烨就依莫霜给她买了一支银簪,镶嵌了北秦特有的玉松石,不华美但清丽别致。
“来,我给你簪上。”
他一抬手准确地找到了莫霜的发髻,将簪子别在莫霜的发上,很适合莫霜。
“你们小夫妻真是恩爱哦!”
首饰铺子的老先生打趣。
二人欢欢喜喜回家,平时行医采药,闲时吟风弄月。莫霜不太擅长吟诗作对,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又不能让韩烨陪她练,竟改了喜好,喜欢绣些绣品,一边绣,一边看着韩烨写些诗文,陪他度过无数个晨昏。
山中岁月长,有些夜晚,韩烨还是会做噩梦。
云景山北麓的穿云主峰,千丈万仞,韩烨当初就是从那上面跳下来的。他记得北风在他耳边呼啸,他眼前先是血红,再模糊到一片黑暗,喉咙里口鼻里全是腥甜都有血涌出,他听到自己的血飞溅到盔甲上,感到树枝划过身体的疼痛,雨滴的冰冷,感到血液在身体里慢慢流失…
以至于,他在每一次的噩梦里都从那千丈的绝壁跳下来,一次又一次。
他高烧不退,身体就像瓷器碎过拼在一起,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撕裂疼痛。
“韩烨,韩烨。”莫霜呼唤他,他皱了眉头,听不清她的声音,脸色苍白,狠狠攥住被褥,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吐出一口血沫。他的肺被那一箭贯穿,受伤太重,乍暖还寒,他的肺病又发作了。
莫霜给他喂了药,抱住他,试图缓解韩烨的痛苦。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莫霜拍着他,给他轻轻唱着一首北地民歌。
他就在莫霜的歌声中慢慢安静下来。
冷汗挂满了他的脸。
这样的情形往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就闹着不肯吃药。
“听话,韩烨,把药吃了。”
太苦了,韩烨不想吃,他就想任性一回。
莫霜拿了他最爱吃的松子榛仁酥。“吃了就给你点心吃。”
“那你先让我吃一口点心。”
“好。”
莫霜自己喝了药,吻上他的唇,药就这么强制喂了下去。
“媳妇,你又骗我。”
一口酥递到他的嘴里,甜香,入口即化。
“可以了吗?”
“嗯。”韩烨不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