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山

相柳……上百年来始终位列西炎通缉榜第一名，手段狠辣不好相与的辰荣军师，传说中俊美无俦的杀人魔头九头妖——九命相柳！

小六伶俐，对这男子的身份早有猜测，如今知道只是更觉运气真是背到了家，倒并不很惊讶。三百年来他曾经多次死里逃生，虽然现今处境危险，也并不绝望，而是潜心观察，力寻生机，比如：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

清如漱玉，悦如泉流。这声音听着就让人畅想该是怎样一个美人。

小六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白衣少女从山间走来，青丝泼墨，臂间挽着个花篮，内装有一些灵草，沿边还很有少女情致地缀了一圈野花。

涉过春草碧绿，她款款走来，犹似春山之灵，多情的春风轻轻撩动她的长发，春光吻她发间玉簪上的海棠花。她走近来，小六看见她的脸，眉如远山黛，唇似山丹樱，琼瑶玉鼻，雪肤凝脂，抬眸那一瞬，潋滟秋水，顾盼生辉。她的目光扫过小六，看向相柳，展颜而笑。

在那双盈盈眉眼里，敛尽万千春色。

相柳终于从树上下来，少女走到他身边。她行止活泼，并不是世俗认知中那种淑女式传统标准的端庄，但举动间自有风仪，走动时步步生莲，静立亦动人。

她很自然地去牵他的袖子，问：

阿离怎么了？

少女的目光含着询问，落在小六身上。

相柳的脸色没有变化，可小六能够感受到细微的不同，他看似仍然冰冷，但不再疏离了。其实像他这样的男子，没有拒绝少女的动作，就足以说明不同了。

相柳来人！

一小队士兵跑了过来，向相柳恭敬地行礼：“大人。”

相柳一脚把小六踹到他们面前。

相柳带回军营。

小六一路紧闭着双眸，坚决不看，直到被扔在辰荣营帐的地上。相柳的声音冰冰凉凉地滑进耳朵里：

#相柳好细作的耳朵比眼睛更厉害。

那少女的声音随之响起：

阿离他是细作吗？

小六忙睁开眼睛，又急又无奈地再次辩解：

玟小六不是不是，大人，姑娘，我就是清水镇回春堂的一名小医师。我在回春堂，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大人一查一便知。

这一睁眼，小六看清了相柳的模样。白发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碧玉抹额将一头白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俊美到妖异，整个人也干净整洁到妖异。此时，在这个可以轻易看出是临时驻扎的营帐中，他坐在案前，眉梢眼角含着轻蔑，带出阴戾气。

真正让小六感到胆寒的是他的眼神，他曾在一个大荒闻名的恶魔眼中见过，那种要踩着无数尸体人头才能磨炼出的眼神。但当他侧首看向身旁的少女时，那种眼神发生了变化，锐气仍在，但阴戾被压下，透出可能不够明显但确乎存在的温和来。

#相柳阿离，这里没有需要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少女阿离并不肯立刻照做。

阿离不需要我我就不可以在吗？

相柳如果你真的想要，当然也可以。

阿离闻言，却又忽然愿意了，转身打起帐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