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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面人

一个练笔集

[提醒:讽刺短篇,一万多字,做好心理准备]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吱嘎。”我推开了门,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对上科学老师的目光,我气喘吁吁地说。 老师只用他那不满的目光盯了我一会儿,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回去吧。” 我自然如释重负,赶紧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只一边寻找科学书,一边就窃喜:还好在意料之中。毕竟已经是中考前夜,再责怪我也无济于事;况且我科学成绩班里位列前茅,老师估计也不能奈我何吧。这么想着,我已经拿出科学书,随便翻出一页,开始漫无目的地看。不知不觉,我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九天之外,目光也无法聚焦在书本之上了。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拉回了我的思绪,也彻底打破了这夜的宁静。声音来源在我们隔壁班,自然我们班受到影响最大。声音之尖锐令我不由的脖子一缩,同时开始心疼自己的耳朵。旁边同学对此异变也纷纷做出不同的反应。随即,隔壁班出现了嘈杂的声音,我们班似乎更甚。我开始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闹。果不其然,老师忍受不住台下的议论纷纷,火气一上来,根本顾不着控制面部情绪,用力一拍讲台桌:“都给我闭嘴!” 教室安静。 估计是因为事发突然,老师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着说后面几句话。他只是站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同学:“我去隔壁看看,你们都给我继续认真复习!”

认真复习?!我险些翻了个白眼。认真复习?怎么可能!几十双眼睛暗暗盯着科学老师:当他走到门口时,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内心想要说几句话的欲望了;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间响起了。我心里偷笑:估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在心里数着老师什么时候走出教室门吧。

隔壁教室门开的声音。我立即转头,对同桌:“你觉得发生什么事了?”

他瞟了我一眼,轻蔑地道:“女性对于虫子的第一反应。”

我怒道:“至少我没……”

“啊——我的手——”

“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怎么也变绿了!”

隔壁教室传来的喊叫刺进我的耳膜,但我已经来不及心疼耳朵了。每个人都在努力接收刚才听到的内容。我以为夜会在刹那间安静下来,可隔壁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久久压不下去。

“绿……了?什么绿了?”有人回过神来。

“手。手绿了。”立马有了回复声。

“不是不是,手绿了?开什么玩笑啊……”

“怎么可能啊……”

不信。没有人相信。包括我。

这……太荒谬了啊……

我还没缓过神来,隔壁声音已经弱下去了。这时,出现了人流走动的声音。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第一个进来的是隔壁班一位同学。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片刻沉默后,有人开口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脸色不大好,一边往教室退,一边道:“我们班陈亦柯,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她的手就变绿了!林归洁碰了她的绿手以后,她的手也开始变绿了!”

就这样看着隔壁班的人一个一个地退进来,有些人却还是不相信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虽然这种时候,我是已经顾不上眼见为实的教诲了;但有一点也很明显:其实我那乱成一团的脑子,还是无法相信这种事真的会降临在我面前。

三年以来,我们全班人脸上露出的终于有一次是同样的神情——害怕。满班的都是紧张、恐慌、压抑的气氛。

“好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习惯性将目光投去。英语老师——隔壁班班主任,用了她这辈子最凝重的语气,宣布了这场死刑的开幕:“大家应该已经听清楚情况了。”

有些人的脸上只留了两个让他们不得不信的大字:完了。

真的。是真的。

“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害性,但为了保险起见,里面就只能留下她们两个人了。今晚,两个班可能要将就一下了。”

我脊背一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科学老师在外面打电话。

翻江倒海的恐惧抑制了所有人复习的欲望。毕竟在大家的疯狂想象力中,活不活的下来还是一个大问题,估计没谁有心思去想中考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我看着墙上的时钟,还有一分钟……

然而寂静的夜再次被打碎,我所担心的一切还是降临在了我们这个私立学校。

“死……死了!她们两个……”隔壁教室里的人在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变为绿色的那一瞬间,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死了!”

在门外盯着那两个人的科学老师还是喊出了这一句。他后退一步,一时没站稳,脚下一滑,便瘫坐在了地上。

8:59。她们最终没有跨过九点,没有等到最后的下课铃响起,没有活到回寝的那一个时间。 一分钟,或许就是她们与生命之间的距离。

“叮咚叮咚——”死亡的钟声终于响起,倒下的两个绿面人,永不安息。

醒来是6:00。自然醒。我脑子里思索昨天晚自习的事情,头痛欲裂。 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情去吃早饭,周遭的人大都在议论昨晚的事。强烈的不详预感席卷而来的同时,学校宣布了一件事,终于让所有的希望归为灰烬:我们的中考取消了。 当然的,那个昨晚被命名为“绿面”的病,又一次在活的人身上出现了。这次的不幸降临在两个老师头上。更为不幸的是,她们的病传染到了学生身上。学校采取的措施是隔离。 被传染了这个病的人,三个小时之内,必死无疑。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皮肤只要沾染了这一点绿色,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这点绿色就会蔓延至他的全身。 喇叭里的声音泯灭后,我就完全呆滞了,甚至将所有的声音置之度外。这段消息带来的是怎样的反响,我已经不在意了。毕竟,已经被无辜判处死刑的人,根本不会用剩下的时间来关注什么了。 然而没有人想到的是,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不知道怎么走到教室的。回过神来,已经坐到位子上了。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满脑子想的都是家人、梦想和前途。 “啊啊啊啊——”不知道又是哪个神经敏感的女生这样尖叫了一声,我才好不容易从这些糟糕的思绪中释放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个个都紧张起来,一叠声地只跑去问。 那个女孩哆哆嗦嗦地指着隔壁班那道后门,半天挤出一句话:“里面……里面人没了!”

“啥?”有些男生挤上前去看,果真,里面的两个尸体没了。而我,听着那些“说不定是学校派来搬走的呢”的安慰,却全身发寒。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我心里很清楚。既然门都紧闭着,没有被开过的样子,况且还没有确定尸体上的病毒是否会传染给活人,学校怎么可能贸然把尸体给弄走了?一想到这一节,我就明白事情早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这是种莫名的自信吗?我认为,或许这是直觉,又或许是事实。 可惜,当老师告诉我们学校并没有把尸体搬走的时候,并不吃惊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了。 取消中考的消息也没有让任何人感到一丝释然。相反的,是更加分明的恐惧席卷在我们心底。 “我错了,我不应该不想中考的,饶了我吧。” “我宁愿中考都不愿意这样啊!” “算了吧。‘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老死,还不如就这样死。” “对,对,死了能有你们陪葬也挺好的。” “滚!还没确定呢,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 “还没确定?那你出去外面试试!” “……” 只能待在教室里面的我们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有些人甚至向老师借手机打给父母最后一通电话。而我是想借打火机把我的书全部烧掉。也很难怪,在他们悲伤的时候,我却怎么也伤心不起来了。 7:45。学校接到命令,也正式宣布——封校。 或许有些人还在诧异着为什么突然就下了这道命令,而我已经猜到了:必然是有不在控制范围内的新患者出现了。

事实如猜测的那样发展起来。 结果,这场病控制不住了。局面,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三个多小时后,一些防护服从天而降。 两千多人在颤抖中等待着死亡。 “绿面”。这无端降临到我们这可悲的私立学校的罪恶,已经蔓延。

万念俱灰地挨到中午饭时间,学生们都懒懒散散地走向食堂。也就包括我以内的少数人还有闲工夫观察一下人群数量。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基本上已经没有老师们的身影了。毕竟走动最多的应该就只有老师了,就连我们的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踪了。一看这个局势,我心里暗道不好:如果所有老师都无缘无故“失踪”,那么我们这些没有任何大人组织的学生们,会造成什么样混乱的场面就可想而知了。 食堂里的工作人员都不见人影,不过已经没有人愿意再仔细思考这些事情了。一个个敞开大门,自力更生。那些老师也无动于衷,看来到了这种时候都放弃了管辖。那么这些老师有或无都不会对局面产生任何影响了。在叹气的同时,我趁势从别人手里抢过勺子,抄起勺子就挑了一勺青菜,转而又把勺子伸向了豆腐。我旁边的人都用无比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到了这种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想吃点好的,于是都把勺子伸向了肉类。像我这种单吃素食的应该是极少数的了。只消抬眼瞟一瞟四周就可以发现,蔬菜基本都无人问津。 拿起自己的一份向自己的位子走去,位子上竟然已经有人了。我就站在那个女生旁边,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同志,你坐错地方了吧?” 虽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那位女同学却还是用了一种不可思的眼神去看我,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遵循规则?不应该随便坐哪里吗?这可能就是我们所有人‘最后的晚餐’了,不应该过的高兴点吗?随性点吗?” 我直接了然,转身就走。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竟然没有遇到和我一样的奇葩。 中午饭很快就吃完了。本来打算立马回到教室的我突然想起那个女同学的话,于是放弃了遵循学校规则的想法,开始了有史以来最潇洒的闲逛。确实,最后一刻了,我开始尽情地享受学校里美好的空气,欣赏道路旁边的花草树木。这一次,我终于明白校长为什么老是说我们的学校拥有别的学校得不到的美丽。人啊。我如今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将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不过令我无奈的是,本来是希望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在小路上,也希望自己能最终独自蔓延在这个世界上的罪恶,却没想到有一大批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看着我旁边三三两两的人群,我只能一如既往地叹一口气。 病毒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就短短吃个饭的时间,学校里已经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感染了。我望着那些人顶着一块块绿色的皮肤,心中的感觉难说是怜悯,还是伤悲,但是无能为力的痛苦,却愈发愈的真实,愈发愈的明显起来了。 活人的数量一点一点地减少,而那些患病的人一点一点地增多,是我心里不恐慌,那是假的。但我这个人,越是感到恐慌,脸上的表情就越是镇静,越是平稳。以至于常被人在心里腹诽,痛骂我的无情无义,那我也无可奈何了。 又从12:30挨到了2:30。我无事可做,唯有喝水。水喝多了就想去卫生间,结果二楼的卫生间人满为患,于是我移步至一楼。 迎面一人,向我这走来。一瞧,还是个熟的,我的小学兼初中同学,名叫周沐怡的。正准备打招呼,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她的左手臂从手指开始,一大半已经变为绿色了。再看她神情,目光呆滞,恍惚地走着,我心里猛地一紧。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最后一刻,我终于不忍,一句:“沐怡……” 而对方根本没理会,径自略过了我。我的心愧疚而难熬,步子也停了下来。想着回头看一眼,可突如其然的一只手在我脖后颈的触感让我所有的想法夷为空白。 等那只手抽走,我一转头就看见周沐怡那张疯了的脸。 她就嗤笑,嗤笑着,就那样看着我。我相信她在我的脸上发现了那一丝恐慌和震惊,便更夸张地笑起来了。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了,难得大怒:“沐怡!你想让我死吗!” “死就死。”她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可悲的悲剧。然后后退一步,低头似在想着什么,突然又抬起头来,大声嚷着:“死了好!死了好啊!我们……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啊!” 说到这句,她就向我这边扑来。幸亏这时有人从背后拉住了她,我才免于一难。我看向那人,可惜那人穿了防护服,戴了口罩,看不出面孔。同时,周沐怡也在大声喊着:“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们一起死!一起死!”

我不能理解。

为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就更应该为彼此着想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陪她?她配吗?

想到这,我立马打了个寒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你没事吧?”防护服里传来声音,才把我从噩梦中拖醒。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还愣在原地目送着那人带着周沐怡远去。

没什么,只不过是死而已。况且谁能每天有机会逃离这人世间?是的,我们没有选择,但都值得。

从卫生间出来,我生出了莫名的恐惧感,不愿再走这边楼道,于是就走了左边楼道。本打算回教室,余光瞥见对面的混乱,突然产生去楼上看看的欲望。

扶着栏杆拾级而上,三楼。三楼是八年级的所在地,毕竟已经是大孩子了,秩序还算良好。相比之下,四楼就显得十分混乱了。因为是七年级,还都是爱闹的时候,遇到这等事,混乱是必然的。我只是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下楼。

下楼的过程中,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到了三楼楼梯口,背后传来脚步声,我才发觉后面有人。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后面头发便被撩开了。

我吓了一激灵,往后猛退一步,转头只定睛一看,却有些诧异。面前人居然是不久前和我闹掰的那一位——黄南画。虽说现在已是大难临头,个人恩怨均不计较,但是我看见她还是有些许不自在。

“你感染了?”她半天冒出这一句。

“呃……嗯。”我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应着。

“哈哈哈……”她竟也狂笑起来了,不过是和周沐怡不一样的狂笑。她的眼里泛着泪水,嘴角抽搐着,是痴傻地狂笑。一想到周沐怡,我下意识地后退。又听她说道:“你也感染了,真好,你也感染了,你也感染了……终于啊……我还以为……”我看见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有些奇怪,不由得问了一句:“传染了又怎么样?”

“传染了……”她的眼睛向我这边转来,看着我,“传染了,变绿的地方会很痛,痛,很痛……”

痛?可是我没有啊?而且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昨天陈亦柯应该很及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啊?难不成……病毒变异了?我心里的恐慌加深了,看着面前的人还在发愣,我赶紧逃了下去。

我也没注意自己在哪个楼层,立马就跑到卫生间里去看我的脖后颈。确实不是正常的皮肤颜色,但是不是绿的,而是青的。其实,那是我生下来就带着的胎记。难不成……难不成病毒碰到了非正常肤色的皮肤上面不能传播?太好了,这样子,这样子别人就以为我已经被感染了,就没有人会去碰我了,我也就可以……独善其身。这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面翻滚。突然间,我痛快极了。

凭借这个,我可以活下去,他们,说不定都会死。

我有些想笑。

旁边的人看到我脖子后,都选择远离我。我更高兴了。

于是我开始在校园里随处走动,也没有人敢碰我。我更坚信我能逃过这一劫。

他们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了,但是我要活。

我要活着,无论是用什么卑鄙的、阴险的、歹毒的手段的。

我也开始疯了。

现在我疯狂地思索这些的时候,一个绿面人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向我扑来。

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的我,心里的恐慌压抑了那些疯狂。虽然我努力的躲闪,但还是明白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那只绿面人。

我松了口气。

“秦瑞?你没事吧?”对方是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女孩,竟然认识我,而且听着声音有点像我们班的……那位学霸?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王语庄?”

“嗯,是我。”听着声音有些沮丧。

我上下打量她:“你没被感染?”

“不。”我透过防护服瞪她的眼睛。“我已经被感染了。”

“你开玩笑。”我有些要苦笑。

“没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真的没有,我真的被感染了。这样子……这样是因为……但是我想……应该是,我仍不希望自己的双手触碰那些人。”

我还是无法理解。

仍不希望自己的双手触碰那些人……触碰……触碰!想到这,我笑了起来。

对方明显没有明白我为什么笑。“怎么了?”

“没什么。”

我转身,又转头朝她挥了挥手。

“你活的很庄严。”

其实我有些愣。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是想要庄严地活着,还是庄严地死去呢?这个想法只在我脑里停留了一会儿,就被我抛弃了。

我奔向广播室。

我有办法了,有办法阻止这场病继续传播了。

如果这场病病毒的传播必须要人与人的触碰的话……

那么,只要能避免人与人的触碰就好了!

我猛地撞开广播室的门。没人。我再转头看向门外,没人。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能拯救别人了。

我也可以,也可以被人崇拜,被人称赞了。

我也可以,拥有辉煌。

“同学们,你们都听着。”我听见学校的喇叭里传来这样几句话,其中的声音透过喇叭也能听出那人的颤抖,“其实这种病并不可怕,只要感染了病毒的人能避免触碰他人。那么等绿色蔓延至全身的时候,自己的皮肤还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即使患者已经触碰他人,也不要着急。请待在原地,避免触碰他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一段话讲完,我心里难说出是什么滋味,是的,这些都是编的。但有什么办法呢?那些已经患病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救了。我们所做的,只有让那些还健全的人,不要再感染,不要再死去啊!

我走去,把广播室的门反锁了。

我又走回来,却瘫坐在地上,疯狂地,几近疯狂地想着。

想着未来,想着我美好的未来。

我听见有人狂笑的声音,然后发现是我自己。

直到一切归于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拧门把手。当然,拧不开。

门上有窗户,我就透过那道玻璃盯着门外的人。

那是一个男生,他的半张脸都已经变为绿色。

他狠命地拍打玻璃,恐怖地向我怒吼:“开门!骗子!你给我开门!”

玻璃没碎,看来质量很好。

我不理他,反正是要死的人了。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绿面人来控诉我的罪行,一个又一个绿面人倒在了广播室的门前。

而广播室里面,坐着一个,属于恶魔的人。

我身处人间,却属于地狱。

我错了吗?他们没有办法了啊……他们该死的……

对于我那逐渐扭曲的心灵,我并不自知,因为其实我并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门前倒下了多少个人,也依旧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轻轻叩了叩窗玻璃,说道:“开门吧,不然……我是有办法解决这道门的。”

我冷漠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咔嗒”一声,门开了,我看着她手上,惊恐地说:“你有钥匙!”

“对呀,很吃惊吗?”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出现的笑容愈发愈的阴森,我突然意识到:这场疾病,或许,真的是人为。

“是你。”我低头,无意识地说出这一句话,又抬起了头,直视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又一次低下头的我,连人走近了也不知道。

一只雪白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本来我很冷静,但是……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并不是。

我之前那些所有的疯狂的想法,都是——人为。

是人为,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我,或许还是其中一个棋子。

不过对方的一句话彻底否定了我这一个想法。“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迟到吗?”

昨天晚上?昨天……

昨日5:56。

我洗了个澡,洗过头了,看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我开始不顾静校的原则,飞奔。

毕竟已经太晚了,学校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了人,面前的教学楼灯光一片。

我只在心里叹气。都要中考了,还能这么晚到,想到这,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负罪感。

我欠了,我欠了。

正在心里无情地嘲讽我自己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我撞上了一位女同学。

事实上,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暗,况且教室楼的灯光足以让我看清前方的道路,我不应该看不清楚人。但是我走神得太过厉害,撞到人也是我自己活该。

对,活该。如今的我想起这件事情,只能骂自己一句:活该,太活该了。

然而当时的我只能在满脑子的“我欠了”、“我欠了”、“我欠了”里面徘徊。

当然,我摔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有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把同样摔在地上那位女孩子扶了起来。嘴里连声说着“抱歉”,其实我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没事吧?”我一边搀扶着那个女孩子一边问。

“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继续叮嘱道,“已经这个点了,你还是赶紧回教室去吧,别被老师骂了。”

“嗯。”她带着沉重的鼻音回道。

突然想起我要迟到了。

然后我又跑了。

知道自己摔倒的时候被叶子划伤了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想到这时,我看了看手指,伤口已经愈合了。

准确的来说是:我那个手指完美无瑕,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

我再看了看眼前的女孩。没错,就是当时我撞到的那一位。虽然我最终也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女孩”其实已经41岁了。

“你还不知道这个病的起因吧?”她依旧微笑的看着我说,“起因就是,有一个女孩子被叶子划伤了。

我把病毒涂在所有叶子上面了哦。”

“狠毒。”

诶……不对啊,那为什么……我没有?

看起来她很明白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很诧异吧。

其实,我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在那个地方徘徊。

经常会有人撞到我。但是,他们都是对我破口大骂。只有你一个人,跟我说对不起,还把我扶了起来。

而我的手上涂了解药,你扶我的时候,你的手碰到了解药,所以,你不会感染病毒。

我知道,只有心怀善意的人才会愿意扶起我。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并不善良。所以,他们都必须死,你却不会。”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才发觉我还坐着。

我反驳:“不对。你就在这个校园里才碰到几个人,你就认定这个校园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善良的吗?”

“当然了,我观察过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人,我知道,你,是愿意爱护植物的。

其他人连植物都不愿意爱护,那么他们还算是善良的人吗?”

“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

无论她怎么狡辩,我都不会赞同的。

她不理我,开始四处走动。“不过我发现其实你也并不是善良的人啊。”她想起什么,又道,“你今天做的事有什么善良的举动吗?不都是心存邪恶吗?不都是自私自利吗?”

“这可能要问问你这个药,有没有麻痹我的神经的作用了。”我当然明白原委,冷嘲热讽道。

“不相信吗?那么为什么连地上的植物种子你都敢踩呢?所以你的所谓的善良都是表面功夫吧!

你知道这些植物种子都是什么变成的吗?我告诉你:都是那些感染病毒的人。”

“什!么!”我震惊,想站起来,才发觉双腿没有力气。“怎么回事!”

“哈哈哈。”她偏头看我,“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吗?我其实才是这个学校真正的感染源。如果没有我,这场病怎么可能会这么迅速的蔓延起来呢?

你碰到的人身上是我带的病毒,绿色部分会变得很痛哦,而且发作时间只需要半个小时。

刚才我抓住了你的手,所以,病毒已经在你身上埋下了。

不过这个病毒有点特别,你的皮肤不会变绿,不过你的血液会开始一点一点地变绿。

现在病毒已经蔓延到你的腹部了。唉,实话告诉你吧,这个病毒的话,只需要十分钟,你就会立即倒毙。

多亏有了我,这场病才能如此迅速地蔓延。现在这个学校的活人,除了你,就只有我了。

他们都变成了‘种子’。”

我愣住的那一刻,也了然了。

“而且我昨天晚上不是也警告过你了吗?不要去插手他们的事情。没有用。”

“啊?一觉起来,想起来我还以为是幻听。”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我失笑。

“哦?是吗?大概你又要说是我给你涂的药的问题了吧?”她揶揄道。

“哈哈哈。说句实话吧,其实我的记忆本来就很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情跟犯罪分子聊天。

“哼。”嗤之以鼻。

“对了。”我想起了什么,“能告诉我……你的苦衷吗?”

她终于回过神来,像看疯子似的看着我:“苦衷?哈哈,苦衷……应该不算吧,我只是想活的更自由一点。”

“你觉得你都做出这种事了,你还能活的自由吗?”

“我不管。”她几近疯狂地怒道,“你不懂!你这种人不会懂的!我只是想活的更自由一点!”

我没有错。

可惜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突然,我好像知道了究竟是谁指示她做这件事情的了。

知道又怎么样呢?我都快要死了的人了。

这时,我感到我的头脑一片沉重,眼前开始变得昏暗。

“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无论站着、坐着还是躺着,用什么姿势都不舒服。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我就这样坐着,倒下了。

她看着我,看到我再不动了,就立马转身出去了。

她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4:59。

我最终没有迈过5:00。

她在通讯录里面找到一个号码,拨打出去。

“喂,事情解决了。”

她似乎知道我的结局,所以并不在意我的萎缩。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我萎缩之后并没有变成种子,反而变成了一株植物,在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立马就用藤蔓把她包围。

张贝其实想过这个结局的。但是她还是想赌一把,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三年前,为了女儿治病,攒下的巨债,已经把她的生活压垮了。可即使如此,自己的女儿还是没有救回来。

她背着巨债,四处奔波着,四处逃避着。听到这件差事,她就觉得:她终于有可能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她不想再躲藏了,她想过得自由一点。

当41岁的自己被变成一个女孩子时,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禁泪流满面。

她女儿如果还能活着,应该有他们这么大了吧?

她看着那些孩子们,如是想到。

她也后悔过,可是已经上了贼船,再也没有下去的机会了。

最后一错再错。

可惜结局还是如此。她听着那个女孩的质问。她错了吗?她不知道,她也不愿意知道。她只能在几乎要断气的时候,留下了那最后一滴泪,永远陷入了长眠中。

手机掉下。这个校园终于成为一片真正的死寂。

而那边即将落下的太阳,似乎又显得格外灿烂。

那边的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异常满意,只听到那一句话,又听到后面的死寂,就“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意料之中啊,意料之中。一切都在我预想的范围内发展。

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我做的了。

他庆幸着,窃喜着。

而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场病毒并不叫“绿面”。事实上,就“绿面”计划,一共有三种病毒。

张贝在植物上面涂的病毒是“种子”,而她身上所带的病毒是“种子”的变异型。

最后涂在秦瑞身上的是“植物”。

这整一个计划才算“绿面”。

幕后黑手就是隔壁私立学校的校长。因为这个学校的的成绩一直比他们学校的高,他没有办法比过这个学校,于是就采取了这种劣质的方法。

他们不是挖山破坏植物来为自己的校园添加面积吗?那么就让他们全部都变成植物,以此来作为代价吧。这是那位校长的说辞。

病毒也是他在国外的一位姨夫所创造出来的,根本不用他花半分钱。

所需要的钱只需要投在那一个凶手上就行了。

为了避免那个凶手走漏风声,所以他才把最后一个病毒换成“植物”,并隐藏了部分这种病毒所导致的病情,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凶手丧命。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利益问题被害死的。

所以在他的心里,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再加上小时候贫穷生活的影响,最终造成了他唯利是图的性格。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种子”病毒的解药与“植物”病毒结合在一起,竟然产生了消灭这个学校里面所有病毒的东西。

本来以为一场雨过后就会郁郁葱葱的学校,竟然变得荒无人烟。

没过多久,全副武装的警察在里面找到张贝掉落的手机,并发现了那位校长的手机号。

结局是,那位校长被绳之以法,之后,这个学校也被夷平。

一场暴雨过后,洗净了所有的罪恶和冤屈。

——或许在这次危机中,我们还不明白善良是什么。但是善良的光辉与人性的丑陋一直存在着,甚至在变迁的年月里,成为一片森林,笼罩了曾经的校园。

(完)

艽雪就这样!一年前的,不想改了,反正就一个练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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