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宇也听出来了，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魏宇的医生是个男的，护士？他往里瞅了一眼，看到有个瘦瘦的女人背对着门站在付坤床边，“亲戚？”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女人抱着胳膊看着魏宇，话说得很和气，语气却有明显的寒意。
魏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知道许杰州的妈妈肯定会来找他，已经去家里找过他，没什么效果，当然会追来医院。
“在听，”魏宇回答，“您继续。”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要怎么样我不管，但你不能拖我儿子下水，”女人声音不高，也是不愿意被更多人听到，“你不能毁他一辈子。”
“毁不了，”魏宇笑笑，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阿姨，这事儿你跟我说没用，你跟许杰州说去。”
“你觉得我可能不跟他说么？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你要不是死抓着不松手，他会中了邪似的就不肯改吗！”女人提高了声音，“我明确告诉你，我儿子必须结婚，而且必须是个一个健康的姑娘！而不是一个变【】态的男人！”
“健康的”三个字，她说得很重，魏宇没说话。
“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和你父母面子了，因为我自己也要脸，”女人继续说，“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你一个病人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你自己也要点儿脸！”
“出去，”魏宇突然睁开了眼睛，“出去。”
女人冷笑了一声：“出去？没那么容易，觉得难受了？你干出这种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我有什么可想的，”魏宇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想？我今天怎么了？除了您今天让我有点儿不舒服，我还真没什么不顺心的。”
女人张了张嘴，魏宇没等她说话，又笑着接了一句：“不过我真该想想，我当初要想得到今天，肯定会让许杰州跟我一块儿走。”
“不要脸！”女人脸上的平静被撕破了，她指着魏宇，“你怎么还不死！”
“别这么说，您最好求老天让我晚点儿死，”魏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时间拖长了，我跟他可能会吵架，会闹翻，会分手，可我要现在就死了……”
魏宇顿了顿，盯着她的脸：“你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我会像永远好不了的疤，刻在他心里。”
女人愣了半天，爆发出了一声怒吼：“疯子！神经病！”
魏宇不出声，他知道自己有些话说得重了，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再这样下去，说他变态，说他脑子有病，说他毁了许杰州，说他勾【】引许杰州……他这么久以来压抑着又无处可以发泄的情绪疯狂地在这一瞬间想要寻找出口。
病房门被人推开了，王源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女人指着魏宇的手：“出去！”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女人很激动地想要甩开王源的手。
“我让你出去！”王源拉着她往门外推，转头对王俊凯喊了一声，“俊凯去叫保安！不！叫警【】察！”
“嗯。”王俊凯转身就跑了出去。
“魏宇！你……”女人还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被王源狠狠地推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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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杰州中午抽空来了趟医院，王源本来以为魏宇会像电视剧里隐忍的女主角那样，隐瞒他妈来过医院的事，如果那样，他打算把这事告诉许杰州。
但魏宇没瞒着，把上午的事说了，不过语气很平静：“过两天我出院不回家住了，我妈估计扛不住。”
“行，”许杰州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上回跟你说的我哥们儿那个单身宿舍，钥匙我都问他要来了。”
“好，”魏宇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哎我今年感觉真不怎么好。”
“嗯你今年状态是有点儿差。”许杰州没有安慰他，魏宇的病已经这样，他俩之间也不再避着这个话题。
“别让你妈再找着我了，万一把我给气死了，她也不舒服。”魏宇闭上眼睛。
“你是气得死的人么？”许杰州笑了，伸手摸摸他的眉毛，“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找着你。”
王源和王俊凯回家的时候，一路都没有说话。
王俊凯拿着盒冰淇淋大口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源觉得自己挺不平静。
说实话，魏宇和许杰州，并没让他觉得变态或者是恶心什么的，因为这俩人都跟他很熟，他喜欢这俩人。
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那些背地里甚至半明面儿上的各种议论，许姨做饭时始终低着的头，许杰州他妈愤怒的伤人的话……
还有许杰州背着人时发红的眼眶和魏宇无奈的笑容和他强硬而绝望的那些话。
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魏宇和许杰州有一个是女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不会有人骂，不会被人说有病，说变【】态，也不会让所有人都这么难受。
为什么都是男的呢，为什么会有男的这样去真心喜欢另一个男的？
在医院呆了快一个月，魏宇出院了，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他没有再回到筒子楼里。
许杰州的一个朋友有一间单位分给单身员工的小单间，那人回家去住了，把屋子借给了许杰州。
魏宇暂时住在了那里。
那个地址，许杰州只告诉了王源和王俊凯，他俩有时间能去陪陪魏宇。
他俩每次去的时候都按许杰州要求的，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防着被人跟踪，回回都先在商场和菜市场里来回绕几圈儿。
老妈跟他俩打听过魏宇的去处，他俩都咬死说不知道。
许姨和魏叔都没有来问过，只是有一天许姨拿了个存折来给王源，让他带给魏宇，王源不敢拿，拿了就证明了他知道魏宇在哪儿。
“许姨我没法给小宇哥，我不知道他在哪啊。”王源咬牙撑着。
“没事儿没事儿，”许姨把存折塞到他口袋里，“你要是碰上了，就给他。”
王源最后还是把存折带给了魏宇，他不是担心魏宇没钱用，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让魏宇知道，许姨还是很在意他的。
存折里的钱魏宇会不会用他不知道，但魏宇拿到存折的时候盯着看了很久，王源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王俊凯沉默地站在窗户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魏宇的眼泪。
在他心里，魏宇是个外表弱不禁风却倔强到骨子里的人，面对各种流言和讽刺都会一笑了之的人，现在这个人，因为妈妈一个存折，哭了。
短短一个月之后，筒子楼里恢复了平静，邻居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有矛盾，也有欢乐，人人都重复着以前的日子。没有再出现在筒子楼里的魏宇也渐渐不再有人提起，关于他是变【】态，他有神经病的议论也渐渐听不到了。
只有王源和王俊凯依然隔两三天就会去一次那个小单间，跟魏宇天南地北地聊一通。
许杰州存了些钱，没多少，都用来买八因子了，但这东西的衰减期是8到12小时，没有注射八因子的时间里，魏宇的手上腿上越来越频繁地出现青紫。
他的病越来越不乐观，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跟他俩聊天的时候也并不避讳。
“小凯，我要是死了，我的书都给你吧。”魏宇摸摸王俊凯的头。
“嗯，全部吗？”王俊凯问。
“全部，留给许杰州浪费了，他跟你哥一样，不看书，不过搬下来的时候你得让你哥帮你搬，书架上面你够不着，”魏宇说一半就乐了，“又要被你哥笑话不长个儿了。”
“我长了……长了！”王俊凯挺郁闷地趴在桌上。
“别急，高个儿都长得晚，肯定能超过你哥，”魏宇指了指许杰州，“知道么，许杰州现在一米八六，初一的时候才一米四。”
“放屁！”许杰州回过头，“明明是一米四五。”
几个人全乐了，王源站到他旁边比了比，又看着王俊凯：“看到没，俊凯，你就往这个高度努力就行了。”
暑假过得很快，没什么感觉就到了要军训的时间了。
今年一中军训挺正规，虽说初中还是只训三天，但跟高中一样，发了军训服，不像以前只要求穿白衣黑裤就行。
王源和王俊凯领了衣服，回家还有点儿早，他俩决定去魏宇那呆会儿。
不过在小单间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人来开门，王源立马急了，拿笔从破了一块儿的玻璃上伸进去，挑开了窗帘往里看了看。
屋里没人。
“哪儿去了？”王俊凯站在门边，开始有些紧张。
旁边的屋子门开了，出来个女孩儿，看到他们，问了一句：“找谁？”
“姐姐好，我想问问，就这段一直住这儿的那个……”
“啊，他啊，昨天下午就说肚子疼，让许杰州送医院去了，还没回来呢。”那女孩儿说。
———
待续。
不出意外的话魏宇以后就只出现在许杰州以及凯源的回忆里了。
为啥分上下两章，是因为本来只有一章，但话本不做人，我的存稿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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