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躺在病床上,侧着头望着窗外的枯枝败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为顾尘的主治医生,唐昀照例来给顾尘检查身体,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想说话,无心的说了一句:“你家还是没有人来看望你吗?”
顾尘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她刚才的话,半晌才开口道:“没有。”
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顾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白得几乎反光的床单衬得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得毫无生气。
两人沉默了一阵,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唐昀有些心烦意乱,无意间瞥见从顾尘来就一直摆在床边的娃娃,问道:“你喜欢这种小玩偶?”
顾尘闻言顿了一下,微微偏过脑袋,语气淡淡的:“不喜欢。你想要就拿去吧,放这里碍手碍脚的。”
唐昀敏锐的捕捉到顾尘在谈到那个娃娃时眼底转瞬即逝的痛苦,也不再追问下去,直起身看她,说道:“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哦,对了,你的伤没有伤到骨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因为当时治疗得有点晚,流了好多血,还是要暂时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好好静养调息身体。最近两个月不要提重物,坚持做康复训练的话还是可以恢复到没受伤的样子的。”
顾尘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的应了一声就没再做声了。唐昀见状也不再啰嗦,离开时还轻轻带上了门。
待唐昀离开以后,顾尘才从床上起来,轻轻握着右手臂的伤口,走到窗边。
深秋时节,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突然狂风骤雨,把粗壮的大树吹得东倒西歪,仿佛要将它连根拔起,本就已经秃得差不多的树枝上的树叶更是被吹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挂在树枝上。
顾尘闭上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雨带来的凉意,脸上因为心里积蓄的无处发泄的怒火而升起的滚烫降了许多,头脑也冷静了不少。
她缓缓睁眼,看着铺天盖地低到仿佛要压到头顶的乌云,眼底的决绝渐渐凝聚。
她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顾尘出院那天办完出院手续,刚走到医院大门就被一辆黑色商务汽车拦下,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成熟男性的脸。
顾怜把脸转向顾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开口道:“上车。”
顾尘没有说什么,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两人在车里静默无声,一时间竟沉闷到让人几乎要窒息。不知过了多久,顾怜开口打破了这份可怕的沉默:“你爸这么着急把你叫回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顾尘想起了她回国前收到的来自顾权的亲笔信,说是他被诊断出肺癌晚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希望她能回国接替他的位置,结果她一下飞机就被人打晕带走了,还有那些跟她乘坐着同一架飞机的人……
想到这里,顾尘不由得攥紧了手,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知道啊,不就是他病得快死了,希望我能回来给他送终呗。”
顾怜从后视镜观察着顾尘的神色,眼底带着一丝探究。见顾尘没有反常的表现,顾怜终于收回了视线,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好好去完成你的任务,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插手公司的事,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干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顾尘没接话,靠在椅背上看了眼窗外,只见汽车已经开出主干道,驶进了一条延伸到郊区的公路,说道:“这不是去顾宅的路吧。”
“没错,这不是回顾宅的路。这是去爸以前给莫染住的别墅的路。”
顾尘心底一沉,顾怜的言外之意已不言而喻,他这是要把她像当年顾致关莫染一样把她关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完全隔离在顾氏集团的外面。
顾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意,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叔叔还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住不惯顾家空旷的老宅子,特意让我搬进我妈以前住过的房子。”
顾怜没说话,没一会儿那座墙壁上挂满了爬山虎的欧式风格的建筑就出现在了视野中。车开到了在离别墅还有大概五十米的地方,顾怜开口让司机停车,随后转头看向顾尘:“去吧。”
顾尘看都没看他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随手关上车门转身要走,顾怜突然开口道:“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跟你说过的话,不要步你的母亲的后尘。”
顾尘咬紧牙关,满腔怒火几乎要破胸而出,却依然一言不发,朝着别墅走去。
顾怜坐在车里看着顾尘渐行渐远的背影,司机转过身问道:“顾总,要派人监视她吗?”
“不需要。我在这栋别墅里安插的人已经足够监视她了,只要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来告诉我。再说她已经离开了十年,在这里没有人脉,就算是有我哥的故人照顾也不可能掀起多大浪花。现在我哥病倒了,顾氏集团实际上已经被我掌控,那些势利的家伙人人自危,还不至于蠢到跟我作对。”顾怜说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淡淡道,“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