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声渐大,屋子里也压抑的很。
刘波:安娜,你不觉得上天造物弄人?如果当初……我们俩已经双双在美国了。
安娜:是啊!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像我这样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很多很多呢,想开就好。
安娜抱着茶杯,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
刘波:重新再来好不好,我们白白浪费了二十年,但余生还很长。
安娜:……可…
刘波:一切都来的及,为什么不能为自己选一次。
刘波谈话时还不经意间提了提李香香,说昨天碰到了,说着夫妻志趣相投有多重要。
安娜想要推脱,想说自己年纪大了,想说自己还有两孩子,想说生活又不是放电影…想说王贵怎么办、娘家人反对怎么办…
但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妥协,父亲到穷地方支援建设,她的富贵日子结束了,娇小姐从天上到地下,开始承担保姆的责任——洗衣做饭带弟妹,脏活累活都要干。
毕竟带来的孩子里她年纪最大。
高中毕业又赶上下乡,每家都得有人去,结果做知青的人选就是她了,父母让她下乡去,那时心里也是不平了,为什么不让其他兄弟姐妹去,为什么单单是她呢?
可是,她依旧懂事的去了乡下,从此泡在苦水里般…
好不易回城了,被科长安排相亲后哭着跟妈妈说要跟王贵那乡巴佬一刀两断,绝无可能,可自己妈连哄带骗,阴奉阳违的定下了终身,王贵三代贫农,可以中和家庭成份,多是因为这吧,她妈却说的口口声声为她好。
一腔悲愤,委屈地嫁了。
她妈夸王贵多好多好,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结婚以后,爆发了不知多少次以生活习惯不合带来的争吵,从个人卫生到吃相仪态,这也罢,还有哭得跟唱戏一样让王贵打她的婆婆、需要很多钱治病的公公、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弟妹……
王贵把家里的钱都寄到乡下,她只能带着孩子捡烂菜叶吃。
她妈都让她忍,一把封死她的路,从来都把错归到自己身上…
越想越难受,早已泪眼朦胧,……
安娜一辈子仿佛都生活在家里人的打压贬低下,只是这些不堪外面像是裹上了什么为她好的糖,能够每天勉强咽下……
她知道刘波如今是真情流露,也知以后未必不会变,但自己就该为这为那的牺牲一辈子吗,她就不能为自己一次……
人李香香都能果断放弃王贵,无视村里重男轻女的偏见,拒绝那些为她好名义介绍的相亲对象,走出乡村、家庭幸福,自己为何不行呢?
她婆婆不知多少次向村里人说李香香多挑剔,年纪挑大了,也没人要,女娃娃不嫁人帮扶亲戚,还要花钱上学,找到工作了,不赶紧嫁了,差不多得了……这些流言在爱面子的庄稼人眼中多要命啊……
可人家全不理会,想如何,便如何……
所以是自己错了吗?
安娜在心里不停的拷问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要不要多为孩子们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