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范芸熙&威廉）

第七章

说到这威廉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起了什么“不过，我觉得你刚才拉的，没有谱子的那个，更像、嗯？It's more like Debussy's "Clair de Lune", giving a really free and hazy feeling。”

威廉习惯性用英文来描述，不过在看到范芸熙迷茫的眼神，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

范芸熙虽然也开始学习英文，但那一连串的句子还是有些吃力，听出了威廉声音里的欣赏，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没有听懂，但是谢谢。”

威廉话里的人物对范芸熙来说有些陌生，但她能感觉到威廉是在用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属于音乐本身的语言在和她交流。威廉不是在评判她拉得好不好、对不对，而是在感受她琴声里的情绪。这让范芸熙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范芸熙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拉的。”

威廉的语气满是真诚的夸赞“随便想就能这么好，更厉害了。”

威廉“你练琴的时候，会觉得枯燥吗？毕竟要一直重复练习同样的段落。”

威廉的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范芸熙的心坎里。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

范芸熙的语气很是柔和又带着之前不敢在单家流露出的抱怨“有时候会。特别是手指很累的时候，还有总是要拉得一模一样，不能出错。”

威廉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明白，我练习钢琴时也这样。不过我母亲说，技巧是让感情能自由奔跑的道路，先把路修好，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

芸熙喃喃地重复着 “把路修好？”

威廉慢慢跟路云溪讲起自己的世界，他描述伦敦绵绵的细雨，如何将古老的石头街道洗刷得发亮；讲他家那座有着尖顶的古老城堡，说阁楼里住着不怕人的猫头鹰；讲泰晤士河上的桥，在雾里看起来像通往仙境的入口。

威廉的描述带着异国的情调和奇妙的想象，让范芸熙听得入了迷，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忘记了最初的拘谨。她从未离开过台北，威廉口中的世界，像一本突然在她面前打开的、带着插画的厚厚故事书。

作而作为交换，范芸熙也分享着自己的小小世界。告诉他她就读的学校巷口那家红豆饼烤得特别香，还告诉他学校音乐课上哪个同学总是吹走音，又告诉他她最喜欢的一本图画书里的故事。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大部分时间，是威廉在引导着对话，提出一个又一个关于音乐、关于生活的小问题，而范芸熙则轻声地回答，偶尔还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不知不觉，树影已经拉长。当远处隐约传来呼唤声时，交谈中两人才惊觉时间流逝之快。那份初遇时的生疏，早已在关于音乐与梦想的简单对话中，悄无声息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