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

北堂玄夜面色苍白，呼吸很是轻弱，仿佛下一秒便会停止心跳一般，只是服下药后，却很快有了好转的迹象。

伍子陵松了一口气，“丞相大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内侍懂事地上前垂首道：“丞相大人既已无事，太后娘娘便可放心了。娘娘，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宫歇息吧，丞相大人这里，伍神医定会寸步不离守着，若有什么差池，丞相府中的人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禀报娘娘！"

太后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临走时又看了一眼北堂玄夜，目光再落在伍子陵身上，语气不容抗拒："伍神医，务必治好北堂丞相，哪怕…以命换命…”

目送太后离开，伍子陵差些瘫坐在地上，刚才太后的话犹言在耳，那目光让他背脊生寒。

太后对他家丞相大人，过于在意了。

苏言目光落向床榻上的北堂玄夜，他的眉头依旧深锁着，脸上有了一丝血色，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苏言模糊不清地说：“伍子陵，你说，有什么办法呢？”

伍子陵目光晦涩不明，却也看得出愧疚和痛心，“我为他研药数年，对他的病却仍然束手无策，只能拖延时间，实在辜负了他的信任，更是有负神医之名。如果他死了…救不了想救之人，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苏言心中突兀一跳，"你胡说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能！你是他最后的希望，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

伍子陵抬头，喃喃：“最后的…希望？对了！”像是找到救星般，伍子陵激动地抓住苏言的手臂，"苏言，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快说！”

“北堂玄夜作为丞相，多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事，府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虽然也是做些那些为国为民的事，但是总是一副想要将自己的精力耗尽，不死不休的态势…一切发生你离开以后…苏言，我虽然不敢断言他是因为你的离开才变得如此颓败，但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因为再也见不到你而心死，也足够了搏一搏了。”

苏言想要反驳，可是伍子陵没有给她机会，“我会用幽暝香封住他除了听觉以外的所有感官，哪怕他睡得再沉，再不愿从自我封闭的世界中走出来，听到你的声音，他定会有所动摇，待他醒过来，有了求生意志，我们再寻其他治疗方法。”

苏言虽然想要自嘲一番，她哪有这样的分量，能让一国丞相因为她的离开而轻贱自己的性命，但是…她和伍子陵一样，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幽暝香只对昏迷中的人有效，苏言坐在榻前，缓缓俯身，将唇贴近北堂玄夜的耳廓，轻声低语，细细呢喃。

“北堂玄夜，我是苏言，我回来了…”

“如果明日你醒来时见到我，会觉得开心吗？还是会傲娇地皱着眉头质问我：不是离开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我没有离开，一直都在，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开垦了一片地…”

“对了，我还收了一个小弟当帮手，他叫白洛，他武功很渣，但是挑大粪干农活很厉害，我乐得轻松…”

“等我在朔方种出第一批稻谷，我会将种子上交朝廷，也算为你励精图治想要变得更好的国家出一份力…哪，我是不是很大公无私？”

“伍子陵说，你病倒的原因里有我，是真的吗？等你醒过来，亲口告诉我可好？”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自己的...你一定不会，是不是？北堂玄夜..."

......

伍子陵在旁听着，眼眶酸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瞥见北堂玄夜纤长的手指微曲，眼帘轻轻颤了颤，激动道：“他有反应了！苏言，快说，等他醒来，你便再也不会离开！”

苏言起身，摇了摇头，“不，我…会离开的。”

“苏言！”伍子陵急切地抓住她，"你骗他啊！梦里的话他如何能当真？”

苏言眸光一黯，垂眸不语。

“苏言，我求你了，你再多说一句，就一句，说你不会再离开他…"伍子陵眼眶泛红，语带哽咽。

苏言抿唇，见北堂玄夜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挣扎的痛苦，心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记。

她…是可以骗他的对吧？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作数的对吧？

苏言俯下身，声音温柔至极，“北堂玄夜，醒来吧，只要你想，我便会一直…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

北堂玄夜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郁，就像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情话一般，眉梢眼角全是愉悦，嘴唇蠕动了两下，竟像是呓语一般吐露出一个字来，"好..."

北堂玄夜从来没有这般笑过，他总是冷淡疏离，清冷孤傲，哪怕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神色，却绝对是昙花一现，一旦消失，便再也找不回来。

苏言怔怔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睡颜，神情恍惚。

“…言，苏言？”

苏言回过神来，听见伍子陵唤她的名字。

伍子陵欣喜若狂：“他果然是在等这句话！他现在已经从封闭自我的世界走出来了，只是疲惫至极，恐怕这一觉会睡到天明了。”转过头，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苏言，“你看，我们赌对了！”

苏言闷闷道，因为脸上缠满了布条，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刚才耳语的换做是你，也会有一样的结果…”

伍子陵瞪大眼睛弹跳开，“虽然我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男子，但你不能怀疑我的性取向！咦~刚才那些话你要我对北堂玄夜说？请你杀了我，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