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

苏言得令，转身欲走，却被一旁的北堂玄夜叫住，“慢着！”小徒儿？他为何不知伍子陵还会收徒？刚才二人对视的站姿，那女子一脸忧伤之相，实在令人怀疑。

苏言脚步微顿，垂眸看着自己鞋尖，不敢搭话。

“大人，这孩子口不能言，我见她可怜，才收她为徒，想着今后或许能治好她的哑病，也算积了份功德。”伍子陵疾走两步，挡在二人之间，讪讪笑道。

太后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抿唇一笑，“玄夜，伍神医是你信得过的人，他的徒儿自然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便别再为难这孩子了。”

伍子陵眼疾耳快，忙拱手谢恩，朝苏言努了努嘴，“小花儿，太后娘娘都首肯了，还不快去办事，别让杨掌柜等急了。”

苏言忙福身，虽然还有好多话没说，好多事没来得及交代…

她转身，背影透着一抹决绝，似乎不愿多停留半分。

北堂玄夜眯眸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出，心上某处被撕裂，痛得他按上心口。

“玄夜？”太后扶住他微颤的身子，他的身子怎会变得如此脆弱？

北堂玄夜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脸色有些苍白，好像预知了什么事一般，想要去印证。

“太后娘娘，劳烦移驾医庐，李若兰那处，我还有事交代。”

北堂玄夜说着，步子有些不稳，向着寝居而去。

推门而入，屋里空空荡荡的，床幔低垂，烛台边放着一束冬梅，却好像已有枯萎之象，一片花瓣落在纸封之上，上书：大人亲启。

“今日我以此信与大人作别，愿君安康，岁月静好。世事无常，人生如梦，昔日初识，大人款待以礼，温文尔雅，矫矫不群，栽培之恩，恕苏言不能尽还。与大人相遇，是救赎，也是深渊，今日一别，便永无相见之日。世间离别常态，皆当安之若素，顺应天命，此信虽为永别之辞，亦为祝福之语，愿君岁月无忧。附：此为我之所愿，望大人莫要牵连他人。”

北堂玄夜轻轻摩挲着纸封上的字，眉眼染上几分寂寥，心口更加刺痛起来。

那些字正如照殿红木中的“苏”字，与常用之字有别，却也不是不能相认。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痛，想着再也见不到的人，会带着惧意陷进一团无法挣脱的迷雾中，唯有苦涩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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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出了丞相府，用伍子陵给她准备的银钱雇了一辆马车，头也不回直接奔出丰都城。

“姑娘，你这是想去何处？”

苏言手里有李术帮她打点来的通行证，一路上应该不会受到多大的阻碍。

“马夫大哥，你就将我送到城外东行五十里的云来镇吧！”小玉说过，她的家就在那儿，那儿有她的爹娘和弟弟。

“好嘞！您坐稳啦。”

马夫吆喝一声鞭子，马车哒哒哒的往前跑。

车厢内，苏言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她并不确定北堂玄夜会不会找来，他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不会去想着寻回主动从他身边离开的人。

下了马车，苏言又交了些银两，说了地址，麻烦车夫大哥送到李术的住处，她总算是承了他的恩。

云来镇不大，小镇还算热闹繁华，镇外风景秀丽，村庄错落有致，阡陌纵横，环境极其优美，因为盛产各类名贵珍稀药材，所以商贾巨富聚集于此，富人遍地，穷者却也不计其数。

她终于逃脱了柳非银被人控制利用的命运，接下来，就是她苏言的showtime了。

苏言打算先在云来镇定个居，再慢慢打听玉虚门的事，可要活下去得找个生计，做全职的话人家要户籍证明，她自然拿不出来，那就扮个男人做些兼职的力气活儿也行，还好伍子陵给她做的脸皮能重复利用个一年半载，这样普普通通的模样，再涂上些黑炭，应该能勉强蒙混过关。

柳非银身高少说有一米六七左右，身材不属于丰满型，加之穿的都是棉鼓鼓的袄子，哪怕穿上男装也不至于突兀，挺直腰板走个四方步，也有点男人样，只是假面皮双颊的肉肉，多少让她看起来更像未成年的正太。

“小…小壮士，行行好，裳老汉几个一些铜板吧！”

正当苏言思绪飘飞之际，身旁传来几声呼唤，她侧目看去，只见三个衣衫破旧不遮寒，满脸沟壑，形容枯槁的老汉正曲着两条腿，跪伏在她跟前。

苏言皱了皱眉，不忍拒绝：“起来吧，我给你们。”

“哎呦！小壮士真是菩萨心肠呐，老汉叩谢小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