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落阵

翌日，整个丰都沸腾了，豫王赫连钰夜遭行刺，受了重伤。

听到消息的时候，苏言手上的盐勺一抖，匆匆将锅里的肉沫茄子翻炒出锅，同早就准好的菜食送到了北堂玄夜的院里。

霁月亭中，北堂玄夜与赫连谨正在棋盘上杀伐，二人好似陷入了终战，一子落阵便可定江山。

“北堂，这次你便让让朕可好？”赫连谨笑得有些无赖。

北堂玄夜也无奈，“陛下，臣次次让你，这次好不容易下到了终局，棋盘上两军交战正酣，杀气腾腾，互相攻伐，哪有将士打仗打到一半，将军忽然下令撤军的道理，恕臣撤不了子。”

赫连谨抬头见苏言立在不远处，招手让她过来。

“苏苏，你来帮朕看看，朕这一子落在何处可以削弱北堂的力量，扭转乾坤。”赫连谨一脸期待，苏言却满头黑线，她要是一子赢了北堂玄夜，这丞相的位子她都能坐上一坐了。

“陛下，输赢乃兵家常事，况且下棋只是娱乐，不必执着于输赢。”苏言娓娓道来。

“苏苏，在朕和北堂面前，你不必藏拙，也不用讲那些大道理来诓朕，来，这一子给你，输赢都由你来定。”

苏言被迫接过棋子，她虽不懂棋，却也感受得到纵横棋盘上，黑白两子分庭抗礼谁也不遑多让的紧张局势，仿佛耳边回荡着冲锋杀阵的号角，战马的嘶鸣，秋风的怒号……

“啪！”

苏言将黑子落在了一个顺眼的地方，空气静止片刻，下一刻便听到赫连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世间聪慧之才，犹如晨星，难遇难求，朕与北堂是何等有幸才能遇你啊，苏苏……”

苏言才知道自己弄拙成巧，可哪里担得起赫连谨加了滤镜似的一顿夸，忙道：“陛下谬赞，丞相之才，如子房之筹策，诸葛之智，司马之谋，令人叹为观止；陛下之才，如濂溪之清波，润泽万物，横溢千秋。哪是常人能企及的，陛下就莫要拿我说笑了。”

赫连谨不住赞叹：“这棋艺和口才，倒真有昔日一国公主的风采了。”可越发如此，他的心里却越发不安，苏言越像柳非银一分，她……离他便远去一分。

北堂玄夜微不可察轻舒了一口气，待反应过来，已不知是为何。

笑说一番，婢女便开始布菜。

待宫人一一试了毒，苏言才指着那盘肉沫茄子，“陛下，大人，这肉沫茄子……你们可以不用尝，稍后我撤下去……”

赫连谨笑道：“为何？朕瞧这色泽，应当是美味佳肴才是啊！”说着举筷夹了一块儿入口，良久，才听他道，“苏苏的烹饪之艺已臻至化境，咸淡适宜，美味脱颖而出！”

“陛下，您的味觉……要不要让伍子陵为您诊断一下。”她记得自己手抖洒了许多盐进去，方才试菜的宫人也是皱紧了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说话间，北堂玄夜也已夹起一块儿优雅送入口中，苏言见他面色不改，依旧风度翩翩，淡定自若，心下道，啧啧，暗藏不满而不形于色，这深厚修养，活该他当上一国之相。

“尚可。”

一个说美味，一个说尚可，这盘被她打入死牢的肉沫茄子咸鱼大翻身，留一个空盘向着她耀武扬威。

午膳用到一半，赫连谨突然道：“此次皇兄遇刺，伤情十分凶险，幸好那歹人剑锋偏了一寸，才未伤到皇兄心脉……”赫连谨连连叹息，“皇兄向来谨慎，却不知怎会让人趁虚而入。”

苏言脸色剧变，刺杀皇亲国戚在赫连王朝是死罪，就算这位皇帝陛下对她青眼有加，恐怕也不会轻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