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小玉，你想个办法，把这封信送到沐宛意那里去，一定要在赫连钰回府之前。”苏言将信和一锭银子放在小玉手中，嘱咐些需要注意的话。

小玉忙点头：“姑娘放心，今日常威要出去采办些食材，我跟着他出去帮忙，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苏言满意地笑了："小玉做事最稳妥了，就交给你了！对了，还有我交代的那些……”

“姑娘，小玉的演技你就更放心了。”小玉拍着胸脯应着，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苏言坐在桌前喝茶吃糕点，眼睛时而看向窗外，时而看向院门处。

因为无人通报，赫连钰走到身边时苏言才有察觉。

她急忙起身行礼："王爷怎么来了？"

"来看看。"赫连钰淡淡说道，在檀木坐椅上坐下。

他今日一袭紫衣，眉目如画，气质冷冽，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苏言见他心情好像不错，给他沏了一杯茶奉上，“王爷可是心想事成了？”

赫连钰没想到苏言还能这么毕恭毕敬侍奉他，而不是冷言冷语夹枪带棒，心下顿生警觉，“柳非银，你明明知道本王过来做什么，你倒是沉得住气。”

苏言莞尔一笑，“妾身既然承诺了王爷，必定送佛送到西，待会还要好好服侍梁大人，可不能把力气浪费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上面去。”

赫连钰握住苏言的手腕，拉近她，“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苏言连连摇头：“王爷，妾身怎么可能陷您于不义？梁大人对我虽是见色起意，但好歹在腻烦我之前会好好疼惜我，妾身是过去享福的。”

说完她轻轻挣脱赫连钰的钳制，端起茶杯浅啜了口茶水，她表现得很自然，并没有什么破绽可寻。

“柳非银，收起你虚伪的面具！跟本王说实话！”赫连钰一手又欺上苏言的手臂，一盏茶泼了出去。

赫连钰真想捏碎面前这个女人的骨头，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她的骨头硬。

苏言咬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王爷，王爷莫急，既然是惊喜，那自然要留到最后。”苏言忍着痛，脸上笑容不减，“待在王爷身边这么久，这就要离开了，妾身实在有些不舍，希望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为王爷跳最后一支舞可好？”小玉的信应该还未送到，她拖得一时算一时。

赫连钰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女人的价值似乎比一个易谷权还要大，他将苏言的手臂握得更紧，直到苏言吃痛叫出声来：“王爷！”

赫连钰松手，有些心烦意乱：“行了，跳吧！”

苏言起身还未站稳，赫连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个回拉，直接将苏言困在胸前，抬手脱了苏言的鞋，露出伤疤有些狰狞的脚背，“告诉本王，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个赫连钰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

苏言看向脚背，上面的疤痕经年累月还是那么狰狞，“太久了，妾身也忘了，可能是一场大火，也可能是在雪地里冻伤……”

她的手不停推拒着赫连钰，可赫连钰的双手就像铜墙铁壁般，任凭她再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

“雪地里？告诉本王……你和沐宛意是何时认识的？”宛儿的脚背也有冻伤，但他知道，那是当年宫变，他作为质子被囚禁时，宛儿为了救他，在雪地里为取悦狱卒跳了一整夜的舞才落下的。

苏言被赫连钰一阵没头脑的发问弄得头大，但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回答，赫连钰不善罢甘休，没准计划就被耽误了，便打算敷衍一番。

“大概小时候便认识了，那时太小，生了一场病，记得不太真切了。”

前朝公主和沐相千金容貌相似，赫连钰之前竟未想过沐惟雍与前朝将军有联系，看来他需要好好探查一番，能握住沐惟雍的把柄最好。

赫连钰皱眉：“那十二年前那场宫变，你还记得多少？”

如果柳非银和沐宛意从小认识，那夜，沐宛意身边的小女孩难道是她？

他对柳非银小时候的印象只有零星一点，她怯懦地躲在宫女身后偷偷看他，被他注意到了又很快把脑袋缩回去，还有一次在黎后的寿宴上，她藏起一块儿雪玉糕，偷偷递给他后红着小脸跑开。本来早就模糊的记忆，突然因着眼前柳非银的脸又清晰起来。

柳非银自然不知道赫连钰脑中早就千回百转，只顾得上怎么回答才能不露出马脚来：“不记得了，可能是那段记忆太可怕，所以忘了，这属于正常的自我保护。”

赫连钰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你可还记得我？”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苏言有些诧异，但旋即否定道：“不记得，小时候遇到的人怎么可能记得住。”见赫连钰脸色铁青，苏言放软了声音，“王爷，如果你我有青梅竹马之谊，妾身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您说是不是？”

赫连钰见苏言言辞不像作假，那夜的事十二年来都是清晰明了，却为什么在柳非银出现后又变得似罩了一层薄雾，难以拨开？

“沦落？你再说一遍？”赫连钰咬牙切齿。

“请王爷看在妾身舍身取义的份上，原谅妾身失言。”苏言趁势起身，脱离了赫连钰的禁锢，“也请王爷看在，妾身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的份上，让妾身……好好辞别王爷。”

“柳非银！”赫连钰倏然提高声音，吓得苏言花枝一抖，“本王……就等着你的惊喜。”

“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赫连钰看着苏言，她就站在那里，眼眸微垂，长而卷曲的睫毛遮住了黑白分明的双眸，看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赫连钰心中隐约不安，却又隐约期待，希望这惊喜不会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