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险

寒酥夫人，死了。

苏言听到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她只是尽力去扮演好柳非银的角色，因为除此之外，好像还找不到她作为苏言存在的意义。

她陪着赫连钰做戏，陪着那群无聊的女人周旋，明明一切与她无关，却又不能置身事外，因为一旦行差步错，就会一命呜呼。

虽然有些淡淡的哀思，好像又不是因为寒酥夫人的死。

苏言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茶杯，心中隐约明白了一些事。

那个女人的死，或许真的和她有关系。

苏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很苦，苦得她想要皱眉，可是却还是忍了下来，这哪有她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荒唐的异世苦？

苏言赶到现场时，所有人都眼神冰寒看着她，包括赫连钰，只不过，他是在陪着他的一众夫人演戏还是别的，她不得而知。

“妹妹，即便你嫉妒寒酥夫人如今能得王爷盛宠，也不该下此毒手，更不该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让自己也身陷囹圄，糊涂啊！”容岚脸上又是惋惜又是哀戚。

苏言闻言蹙眉：“王妃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实在不知寒酥夫人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岚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赫连钰，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倒像是任着她这个侧王妃来处理，如同得到鼓励一般，敛去多余情绪，她倨傲得抬高了下巴，再开口竟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寒酥夫人赤脚踏在银狐地衣上而中毒，昨夜毒发时无声无息，要了她的命。妹妹昨日也赤脚踏过银狐地衣，今日却能安然无恙，看来妹妹早早算好了一切，提早对银狐地衣动了手脚，托辞休息让寒酥夫人为王爷跳舞因而中毒，自己却服了解药。”

苏言还犹豫着接下来是上演抓着赫连钰衣角大喊冤枉的苦情戏，还是勇当大女主痛斥大反派，赫连钰却云淡风轻开了口：“柳儿如果真的因为本王的冷落而戕害寒酥，实在没有必要，本王是体恤柳儿备舞辛劳，不忍打扰，不得不转移注意才宠幸的寒酥，柳儿实在不该因此手染鲜血。本王罚你巳谷节后禁足三月，好好反思己过！”

苏言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躺枪了，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容岚说的话，是句句属实。

“王爷…”不待苏言开口，容岚却抬高声音压下了她的话头。

“王爷，便只是禁足，难道此事就不再追究了么？您如此偏袒柳夫人，置枉死的寒酥妹妹于何处，又置王府礼法于何处，她今日能对寒酥夫人下手，谁能保证将来不对臣妾和其他夫人下手啊！”

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赫连钰轻易将此事化解，明明一切不利条件都指向柳非银，她只要再进一步……

容岚放软了声音，似恳求道："王爷，这件事情，不管如何，都需要一个交代，不是么？"

苏言心道，赫连钰表面上在维护她，实则在保护容岚，谁知容岚这次实在过于冒进，竟然分析不出现在形势对谁不利。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愿背这黑锅，何况是杀人！

想及此，苏言微微勾唇，冷笑了一声。

"王妃姐姐，我实在不明白，你若有心替你的好妹妹伸冤，那就请拿出证据，不要空口白牙污蔑人。"苏言的话语里，透露着一股不屑和讽刺。

容岚脸色顿时一沉，却仍旧保持着一丝冷静："我有没有污蔑妹妹，妹妹心知肚明，妹妹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妹妹如今完好地站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希望王爷，能为寒酥妹妹做主！”

不顾赫连钰警告的眼神，苏言貌似十分着急，道：“是啊王爷，这件事您可不能徇私枉法，毕竟是一条人命，天子犯法都当与庶民同罪，如果王爷草草了事，不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传出去若有小人借机向上弹劾，王爷又当如何自处。”

赫连钰就知道，让这张嘴开了口，事情定会朝着他无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再次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警告苏言闭嘴。

苏言却是越说越上头，语如连珠，口若悬河：“王爷，妾身在王府的处境您再清楚不过，所以平时行事谨慎小心些也不足为奇，所以当王爷命我赤脚跳舞而那么巧，王妃姐姐又提前借来了寒酥夫人的银狐地衣时，妾身不得不多留了几个心思，借机回到别院让小玉用松胶制成了足垫贴附足底，这才免遭一难。”

容岚轻笑：“妹妹这些一面之词，事后谁都会说。”

苏言让小玉取来足垫以及没有扔掉的边角料，道：“王爷若不信，可以查看足垫底部的印记，是不是来自银狐地衣的。”

"你..."容岚咬了咬唇，竟有些哑口。

"够了。"赫连钰沉喝了一声，"这件事情本王会调查清楚，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你们个自先回去吧！"

苏言哪里肯罢休，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王爷，妾身还有一些疑惑需要王妃姐姐解答呢！”苏言转向容岚，“妹妹倒是想问问姐姐，是谁，前日营造了我与寒酥夫人不和的表象？是谁，才能说服与我有过节的寒酥夫人借出银狐地衣？是谁，如此了解王爷，料定了王爷会中途叫停妾身让妾身赤脚踩在那提前藏毒的地衣上？又是谁，能一箭双雕后渔翁得利呢？这些疑问的答案好似都指向王妃姐姐啊！对了，我听王妃姐姐身边的婢女说过，佾舞巫女若是由怀有身孕的女子来担当，似乎更合适，如果我死了……”

容岚脸上端庄的笑容随着苏言的诘问逐渐消失，神色有些慌乱，再顾不得仪容，大声打断苏言：“王爷！您莫要听她胡说！臣妾是您的侧王妃，太后亲赐，已是享了无上殊荣，怎么会……”本想说怎么会和一群贱出的女人耍弄手段，但是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允许自己口出污言，“怎么会在王府中做出这种德不配位之事！”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

苏言冷笑，德不配位的事她做得还少了？这种虚伪的人如果不当面拆穿，往后必定层出不穷地给人使绊子，苏言心道，得庆幸她是有底线的，文明人不随意行杀戮之事。

“行了！”赫连钰不耐地摆摆手，“都先下去，此事本王自会查明！”

回到别院，苏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赫连钰有心护着容岚，她当然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要将来容岚不要再来虚情假意骚扰她，这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姑娘，您刚才那一番言论，我真是为您捏一把汗。”小玉还是有些后怕的，不过她从没见过自家姑娘这么英勇过，竟然能噎得侧王妃说不出话来，大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

"无碍。"苏言笑道，"容岚不傻，今日之后。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也不排除她狗急跳墙的可能性，总之，以后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她顿了顿，忽然问道，"小玉，你是否觉得，我的表现，很像一个妒妇？"

小玉愣住："怎么会？”

"那就好，只要不让赫连钰误会就行。"苏言摇摇头，她自嘲地笑笑，容岚若不作死，她也懒得和她计较，她的生活，也不需要有任何波澜，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小玉被他人继续伤害。

苏言倒满水一口饮尽，“小玉，有时候一味退让并不能保全自己，只会让他人得寸进尺，将我们逼到绝路，如果想绝处逢生，就要自己找机会，懂吗？”

小玉接过水壶又给苏言斟满，小声问道：“姑娘现在不怕王爷了？”

苏言敲了敲小玉的额头，“怎么可能不怕，赫连钰喜怒无常，一般情况下我不会选择触怒他，只是今日他联合容岚想让我背黑锅，虽然也没有让我以命偿命，但是背上人命，始终让人不舒服，我怎会让他们得逞。”

小玉又为苏言剥开一个橘子递上去，忧心忡忡道：“以后遇到什么事，恐怕王爷永远无法站到姑娘这边，如果姑娘再遇到危险，我该向谁求救呢？”

苏言撕下一瓣橘子喂到小玉嘴里，认真道：“小玉，记住了，谁也不要去求，姑娘自有办法保命，如果哪日我自身难保，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小玉重重点头，眼眶微红，姑娘在担心她啊，她怎么能给自家拖后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