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

赫连钰倒是没有因为苏言羞辱了他的寒酥夫人将她如何，她既是玩物，别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估计在他眼里，两个女人争风吃醋更能凸显他豫王爷的魅力。

又或许为了安抚那位寒酥夫人，连续半月，赫连钰都宿在扶风馆，没来找苏言的不自在，倒是遂了苏言的意，她竟然和小玉过上了和和美美的小资生活。

伙食上去了，苏言的身体日渐圆润起来，佾舞也练得差不多了，她自己为了让各个动作之间衔接更加自然流畅，加了一些现代舞中的旋转动作，柳非银玉足轻巧精致，旋转起来就像失落花间的精灵。

这些动作苏言都是凭着记忆去复刻，结果因为柳非银自身对舞蹈的感悟和理解以及所谓天赋的加持，苏言做起这些动作来竟然也有了几分舞蹈家的专业水准。

巳谷节上一舞能带来什么，苏言不知道，也不去企盼，她只知道，她做这些首当为了活着，其次是力求完美的做事风格，让她抛却一切杂念沉浸在正在做的事情中。

距离巳谷节还有十日，赫连钰派人送来祭祀礼服，说今夜要检验苏言多日练习的成果，根本不容她拒绝，而苏言本以为穿上衣服在赫连钰跟前舞两圈就算完成任务，结果刚结束晚膳，就有人来催促要她尽快去丹锦园，王爷、侧王妃及众夫人都在园中等着。

回想白日传信的婢女，似是容岚身边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恐怕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不通传，今夜的“鸿门舞宴”，苏言都要打起精神去应付了。

丹锦园亮如白昼，湖水映照出漫天倒挂的红灯笼，像一把把燃烧的火焰，赫连钰坐在台下正中，手里把玩着小玩意，薄唇紧抿，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台上。

“王爷，这都等了这么久了，柳夫人莫不是故意吊咱们胃口……”寒酥夫人半边身子靠上赫连钰，语气嗔怪，“哼，还真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若不是她入府不逢时，凭着王爷如今对她的宠爱，今夜在台上大放异彩的又怎会是她柳非银？

下面一众夫人听有人先开了口，也随着窃窃私语开来，无非也是些贬低柳非银的话，顺带抬抬侧妃和寒酥夫人的身位，如果王爷能就此发怒，当众对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羞辱一番，那真真是有好戏看了，想到此，个个都不由得以袖掩口匿笑起来。

赫连钰不耐烦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园内就只闻风过树叶的簌簌声。

“铛！”

一记钟乐穿破暮色，震彻夜空。

“铛！”

浑厚而清亮的音韵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颤。

“铛！”

钟声像穿越千年轻落在时光中。

只见一女子薄纱覆面，鹅颈轻摇，香肩微颤，纤腰柔韧，足下若踏莲，妖娆轻盈地便落在众人眼中。

苏言踩着节奏，身姿如风拂杨柳一般婀娜，眼眸如水潋滟，却又清冷深邃，这一刻，她仿佛已褪去受尽屈辱只能低眉顺眼的柳非银的外壳，整张面容带着高贵和张扬。

环佩叮当，随着苏言旋转的动作，竟似凑出了一曲清乐，见者忘俗，听者忘忧。

“停！”

随着赫连钰一声喝，乐音戛然而止，苏言的手僵在半空，旋转的身子因来不及收住，差些扑倒在台上。

寒酥露出得意的笑，依傍着赫连钰，“王爷，柳夫人的舞您要是看不下去，酥儿可以上去接着舞给您看。”

赫连钰不耐地挥手，开口道：“脱掉鞋，再舞一次！”

苏言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是想脱鞋，脱下来直接甩赫连钰脸上，以为跟他做了交易，他就不会再为难自己，这又是要当众羞辱她是吗？

苏言恭恭敬敬行礼，道：“王爷！妾身子还未大好，寒从脚底生，怕脱了鞋沾了凉气，影响身子恢复，以致耽搁巳谷节，牵连整个王府。”

“妹妹大可放心……”容岚轻笑道，“妹妹脚下是王爷秋猎得来的银狐的皮毛，以此织成地衣，赤脚踩上柔软至极，王爷本是赏给了寒酥夫人，是寒酥夫人不吝割爱，成全了妹妹。”

寒酥心里气急，如果不是想着王妃许诺过她，让她有机会在王爷面前也能献舞一曲，她可舍不得拿出来给那贱～人践踏。

而苏言心中却警铃大作，容岚这么说，事情便有了蹊跷，这鞋她更不能脱下，想罢又是莞尔一笑，似恳求，“王爷，妾身是你的女人，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脚，传出去拂的是王爷的脸面，不如王爷随我回别院，再……”

“妹妹！”容岚拔高了声音，似生怕赫连钰应了苏言，“妹妹既是佾舞巫女，便是舞者，赤脚能使舞者保持和大地之母之间最亲密的联系，回归自然，向大地之母汲取生命无限繁衍的能量，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更何况，巳谷节当日，妹妹还得当着满朝文武和南交国使节的面，赤脚跳舞呢！”

赫连钰不置一言，但脸色却越来越沉，似乎警告着苏言，如果她不照做，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