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气凝结了几分，孟苑咬紧牙关奋力翻身，箭弦拉满，朝那偷袭未成的强盗奋力一射，一箭穿心。

　　周围的厮杀声源源不断，他置身事外，颤着手将散落一地的令牌捡起。奇怪的是，这一次，他除了发自内心的麻木无感，竟没有一丝丝的水波在眼眶荡漾，双手机械地拼凑。

　　心底无声波涛汹涌着，一阵难以言意的痛苦都被孟苑强行压在胸口，他颤巍巍地扶着身旁的一棵树起身，箭矢紧紧捏在手心，发了狂般一支接着一支相继发出。

　　后槽牙被孟苑咬的紧紧的，他不管有没有扯到肋骨，杀红了眼。看箭矢已经用完，便立即一瘸一拐地冲向附近已经战损的强盗那，夺走一把大刀。

　　“我要杀了你们！”

　　孟苑怒吼着想冲在最前，但被战友们匆匆拦下，叫王将领拉去暂时躲避。

　　“孟苑你冷静一点！你这么冲上去等于找死！”

　　“王将领您别拦着我，我要杀光他们报仇！”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南边再大开杀戮，不要在此丧命！”

　　———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夜已深时土匪终于撤退。

　　死伤比之前更加惨重些，原101人，现79人。

　　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大家精疲力竭，几乎是一躺下便睡着了，呼吸声此起彼伏。

　　深夜。

　　“乖，睡觉吧。”

　　姚惴悄无声息地坐到孟苑一旁，轻轻拍了拍他头顶，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天上看，星云密布。

　　轻微的抽泣呜咽传入耳中，姚惴侧头看了看眼前人，呆呆凝视手中捧着的那碎成无数的令牌，眼角已有泪滑出。姚惴靠近些，用指腹轻轻抹去那晶莹剔透的泪花，再捧起孟苑那流过泪的半边脸，水痕借着月光浮现，姚惴越发看得入迷。

　　“你不要哭，我会跟着难过。”

　　孟苑微微蜷缩了下手指，心脏酸痛，再也绷不住。一下子贴近，伸出双手紧紧环绕姚惴的脖子，头埋在脖颈处闷声抽噎。

　　“我…没有…我不想哭…我…控制不住……”

　　孟苑断断续续地道，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知道紧紧拥抱才能留住他，才能得到他。

　　所有人都不知道，活到最后的会是谁，战争是残酷的，也许今晚还能在一起拥抱，明日便已经是阴阳两隔。

　　所以，请你紧紧抱住我，不要松手。

　　姚惴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被扑倒在地后，手臂微微僵硬地环住孟苑的腰，心神凌乱不堪，呼吸逐渐急促。

　　他发现，孟苑在害怕，肩膀在微微颤抖。

　　孟苑手中力道又加强几分，整个人像是嵌进姚惴身体里一般。虽说小时候他们没少拥抱过，但都是克制着守规矩，简单搂一下，不如今天这般如此强烈。

　　孟苑流下的泪水全滴在身下人的脖颈上，顺着喉结淹没在领口，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喉结，使得姚惴深吸一口气，认命似的闭上眼，左手搂着孟苑的腰，右手附在他的后颈，不停地低声呢喃安慰。

　　好一会儿孟苑才缓了过来，逐渐停止了抽噎声，只剩心脏在狂跳着，微微抬头，看着姚惴这轮廓饱满的下颚线，情不自禁地眯起眼，轻轻用自己同样饱满的唇上前蹭了蹭。

　　蹭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

　　“……”

　　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孟苑睁大双眼，看着平日里神色漠然的姚惴现下明显的惊愣，孟苑一时间不知所措，微红的眼眶更加充血。

　　姚惴猛地翻身，将孟苑压在身下，小心翼翼地克制着，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相互凝视着对方深邃的眼眸。

　　克制什么呢？当然是心底那份积攒六年的爱意了。

　　良久，姚惴沙哑忐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阿苑，我想与你……相伴一生。”

　　“好。”

　　听到这答复，姚惴再也忍不住，俯下身覆上他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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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匆匆下山，数十日奔波山林，眼下终于到了山脚，黎乡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