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绵长、细密、潮热，是江城夏雨突出的特点。它一下就是好些天，把灼人的日光淋了个透。

白柏来接席之珩的时候，雨还没停。行路之人寥寥，路灯的光也被雨帘遮挡得破碎。白柏撑开伞，准备给席之珩挡雨。

席之珩注意到他眼底的困倦，轻声说：“让我来？”

白柏一愣，立即说“这不敢”。

“席哥发给我的工资不能打水漂啊。”白柏弯起眉眼，朗声道， “打伞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老板？没关系的，我不困……”

席之珩没再坚持，随着白柏左拐右绕，上了车。司机转头，跟他俩寒暄几句便启动了车辆。

omega背靠座椅，放松地看向窗外。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雨溶成了模糊的光影，予人强烈的不真实感。

09号世界线的确很理想化。相较而言，他的世界要糟心的多。

保守派与激进派无休止的争吵，四处袭扰的虫族——都是横在帝国人心头的刺。它长年累月地埋在血肉里，连疼痛都是隐秘的。

可隐秘的疼痛不代表没有伤害。这次虫潮来得诡异，想来，首都星以外的情况只能更糟。

席之珩收回视线，眸光落在剧本封面烫金的“玫瑰”二字上。

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至少，陆雁回就是他想回去的最大私心。

白柏坐在席之珩身边，打着哈欠把计划单上的内容一一打勾。做完这件事，他轻轻地戳了下席之珩：“席哥，等会儿就要和陆雁回正式见面了。”

“……嗯。”白柏纠结道，“要是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好像不太高？”

席之珩轻笑了声。

“安心，咱们不靠掐架解决问题。而且《玫瑰》是很不错的ip，不该因为个人喜恶影响它的呈现。” 紧接着，他点了点剧本，语气几分无奈，“至少目前，我很需要这笔片酬。”

白柏这次没吞吞吐吐了：“铿刃真坑人。”

闻言，他席哥弯起好看的眼睛，跟他一起讲公司的小话。

Fine，白柏想，他哥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鲨到自己。

身为beta的他不受信息素影响，因而能从最干净纯粹的角度去评价他人。席之珩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像是太阳。“太阳”的光藏在无数个与人为善的细节里，让与他接触之人心中熨帖。

也正因如此，“太阳”偶尔的待机和使坏才会更动人。

路程在几人的聊笑中渐渐缩短，到剧组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这会儿时间还早，几个工作人员还在调整摄录设备。席之珩跟他们打了招呼，又跟导演唠了会，才往剧组公用的化妆间走去。

从他这几天补的课来看，陆雁回不会要求剧组准备单独化妆间，到的时间也不晚。所以，他大概率在这里。

席之珩走到化妆间门口时，妆师正在给陆雁回上妆。

那人的眉眼不经修饰就已经足够漂亮。化妆师回忆起导演的要求，犹豫几息才给他在脸侧添了几笔脏污。

席之珩伫立片刻，方找了个离陆雁回不近不远的位子坐下。

不近，是为他们俩目前还是“死对头”的关系考虑；不远，是为了让陆雁回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另一位化妆师注意到席之珩，刚想叫“席老师”就见他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悄悄的。小姑娘懂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过来帮他上底妆。

席之珩用气声说了句谢谢，很乖地闭上眼。

等他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抹匀，发现陆雁回已经看了过来。

严格来说，是和镜子里的席之珩对上了视线。

席之珩反应过来，对陆雁回绽出的笑恰到好处，拿捏的分寸也是：“陆老师早，我们又见面了。”

陆雁回顿了顿，道：“席老师也早。”

化妆师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一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专注给陆雁回化妆。

“……”

问完好，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化妆师眼观鼻鼻观心，与此同时，网上那些言论一条条地在他精神海里蹦跶起来。

「)：Hello？你在说什么疯话？陆雁回，跟席之珩，演可以咬脖子的内种关系？？？」

「雁字回时：@陆雁回 老公是想拓宽戏路还是被谁威胁了？」

「之珩你压到我头发了：拜托您家动动脑子，阴谋论也得先有点证据吧？服了……心疼我珩，本来最近事儿就多，拍个戏还没法安生。」

「love and peace：纯路人，宣传照好好看诶，他俩还蛮有cp感。」

「盛大宴席：感谢甲方爸爸，我冷到北极圈的cp终于有实实在在的合作了！我直接原地起飞变成猩猩荡进原始森林，啊啊啊啊——」

「月满西楼：不是，我真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磕的？」

他们官方星博下群情激愤，陆粉和席粉撕得你来我往，都真诚地希望对方因为什么原因早日滚蛋，还自家宝贝一个清净。

化妆师给陆雁回定好妆，得到那人轻声一句道谢后如蒙大赦，走出去透气。

他盯着阴沉的天，觉得里面两位之间的氛围虽然怪怪的，总归没有粉丝说的那么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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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白柏按照席之珩的要求，去跟工作人员请教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工作人员A：（擦汗）今天工作量不大，主要是席老师和陆老师补拍的对手戏……

工作人员B：对对对，没什么，两位老师都很优秀，只要正常发挥就能早点下班了。

工作人员C：（吞吞吐吐）刚刚唐助理也来问过，你们，或许，应该，可以交涉一下？

白柏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人，唐栩正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见是他，唐栩把烟摁灭，处变不惊。

唐栩：早上好。

白柏：早。

唐栩：……化妆间，快走。

白柏：？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