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索妮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吊床。之前在迷宫里,我们一直习惯打地铺。后来到了右肢,我们也是在帐篷里打地铺睡。
但是这里是集体同住的仓房,我们必须和所有人一样,都睡吊床。真是悲惨。
吊在半空中,而不是贴着地面,真的很没有安全感。而且但凡翻个身,我就从吊床中摔下去了!
所以天还没亮,我和她就醒了,一同走到室外去透透气。
索妮娅问我,做了什么梦吗?
我说,有的。但是记不清了。听见梦里有很多声音向我呼喊,其中有三个声音我认得,一个是纽特,一个是盖里,还有一个是亚丽珊德拉。他们除了纽特以外,都是死人,究竟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梦的最后还出现了一行字:“贝丝,去‘最终之城’救赎他们的灵魂吧。”
真是奇怪(我有点想来找个占卜师来解梦)。
船肯定是修不成了的。救人肯定是必要的,至少是纽特。他把我们从火车车厢里救了出来,我还没有报答他呢。自从醒来之后,我就在脑海中盘算起了去那里的计划。
索妮娅也对我说了她做的梦。她说,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听母亲唱歌。
她还告诉我,她的父母曾试图保护她和哥哥不被实验部抓走(鬼知道实验部是怎么查出来她是免疫者的),但是后来被实验部的特工开枪打死了。她和纽特被带走的时候,纽特紧紧地抱着她。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用金钱进行了交易,但是保全了自己......我一开始是对他们持反对态度的。但是从这件事上看来,他们或许真的没有做错)
后来他们在从欧洲前往北美的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可爱的法国女孩(是我吗?哈哈),可惜还没有和她聊上一会儿,就被警卫给分开了。
在被洗脑之后,她和哥哥都忘记了自己的原本名字。但是他就算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却还记得她的原名是伊丽莎白(真巧,和我现在的名字撞上了),昵称为丽琦。
她后来发现,虽然自己为免疫者,但是哥哥不是。所以她这些年来一直很担心,如果哥哥被感染了闪焰症该怎么办。
还记得十二岁那年,纽特要先她一步进入迷宫,就在托马斯的帮助下,设法通过一条秘密的途径进入了她的宿舍(她当时和美代子在一块儿),向她道别。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哥哥哭。
“现在纽特的确忘记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在抖,“他遇到了我这么多次,都没有做出过任何表示......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我是他的妹妹。”
“看来我们得去再偷一些恢复记忆的药剂呀。”我不会安慰她,只是给她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上哪儿去偷?实验部?不,我们不是去不了‘最终之城’吗?”她摇头否定。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不是只有我们起得这么早。
间隔……
破晓后不久,我们偷听到了文斯和豪尔赫的讨论。他们发现托马斯、纽特和煎锅擅自离开了,肯定是想前往“最终之城”去救民浩。
纽特居然离开了?这对于我和索妮娅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豪尔赫提议,既然拦不住这些孩子,就让他和布兰达护送他们去找找吧。如果实在不成,明天晚上,就把飞行器(之前缴获了实验部的)开过来,接他们回去。
在两个人达成一致意见之后,我们就突然蹦了出来,表示我们也要跟布兰达一起去。
“你们怎么行呢?不要添乱啦,还不如帮忙来修船。”文斯不想让我们两个姑娘也去。
“行吧。”我和她嘴上答应了不去,离开了。但是不一会儿我们就带上枪,钻到了豪尔赫的车后座里。
布兰达一会儿过来了,正想先帮她的养父来发动车辆,绕着车走了一圈,发现了坐在后座上的我们。她大为惊讶:“你们不要去那里呀。我去就好了。”
索妮娅向她打出了感情牌,讲出了纽特是她哥哥的事情。我还以为布兰达会觉得这套路实在是太老了,没想到这姑娘听后还就真答应了我们。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我和他之前都被送进过实验部。他后来被改名叫乔治了。”布兰达回忆了起来,“然而,由于我不是免疫者,也没有获得成为对照组的资格,实验部把我送回了外界。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很可惜,我们不记得“乔治”这个名字。(我觉得我可以去问问托马斯等人)不过我们也是很希望她能够找到活着的弟弟......虽然希望渺茫。
后来,布兰达用一块黑色的塑料布盖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躺在车后座装作是货物。不一会儿,豪尔赫就也来上车了。父女俩坐在车的前坐。车子发动之后,开上公路,向“最终之城”驶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们觉得车已经开的足够远,就掀开了头顶的塑料布,向豪尔赫打招呼。这可把这位大叔吓了一跳,车也颠了一下。
“你们怎么也来啦?这也太危险了!”他果然也不肯我们去。
“之前他们救了我们的命。我们现在也想去保证他们的安全,有何不可?”索妮娅有一套通畅的逻辑。
“况且多两个人,多两个帮手嘛,我们绝对不会对你们添麻烦的。”我解释道。
我们后来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布兰达也帮我们说情,最后可能是把豪尔赫弄烦了,他终于答应了让我们也去。
于是我们又开始夸起布兰达。
由于我一直在夸布兰达漂亮,布兰达突然对我说,她不是女同,她喜欢男的。
“呃,啊!”我觉得我被误会了,“我也不是女同!”
间隔……
我们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下午的时候,有一条隧道是必经之道。现在这里面吵极了——有一群狂客在里面叫。狂客叫成这样,肯定是里面有人啊!托马斯他们不会在里面吧?
开入隧道后,豪尔赫一路横冲直撞,撞倒了好多的狂客。我们也纷纷开枪射击,打倒试图接近我们的狂客。一直行驶到隧道的三分之二处,我们看到了被狂客包围的托马斯、纽特和煎锅。
这群傻孩子,果然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豪尔赫开车前去撞倒一部分狂客,布兰达对他们大喊:“快进来!”,并站起身对周围的狂客开枪。我们为他们腾出了一些后座的位置,也同时举枪攻击狂客。
“快,豪尔赫!快!”男孩们上了车后,对大叔喊道。
“走喽!”布兰达坐回位置上,回头查看男孩们。
“挺住!”豪尔赫把车辆加速,车后的狂客仍然穷追不舍。不过我们已经下决心不要浪费子弹了。
后来,车终于出了隧道。 阳光之下,狂客暂时是不会追上来了。
“布兰达好帅!”出隧道后,我高喊道。
“真不简单。”豪尔赫打开了车的挡板,对男孩们说,“你们撑了差不多一整天。”
“没事吧?”托马斯问纽特。
“没事。”纽特回答。
布兰达一直在回头看着托马斯。
“抱歉,连累你们也跟着冒险。”托马斯肯定是不解风情,居然对布兰达说这样的话。
布兰达翻了一个白眼。
“嘿,我觉得他想说,谢谢你救了我们。”煎锅笑着解释道。
“不用客气。”布兰达最后说。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纽特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我和索妮娅。
“我们可放不下你(们)。”索妮娅也学着布兰达,翻了一个白眼。
我对纽特说:“从小到大,都是你一直在保护你的妹妹。现在索妮娅也想来保护你了。”我还没说完,就被索妮娅捂住了嘴。
“什么?从小到大?妹妹?”纽特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有些抱歉......我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多解释。我的这句话你慢慢想。”我见索妮娅不想让我说,于是就当起了谜语人。
此时,托马斯和煎锅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要看戏。
不过我们后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车又开了一会儿,“最终之城”马上就要到了。
“嘿,别高兴太早。那边的关卡是这座城最后的防线。”豪尔赫向我们介绍,“如果它被突破,这城将在劫难逃。”
“对。除非他们想到别的方法阻止狂客。”纽特看着一路上的风景说道。
别的方法?我的身上真菌可以吗?
到了一个能够观察到全城的位置,豪尔赫把车停稳了。我们一起去下车观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赛博朋克的城市。
“最终之城”被一层高墙绕住——说实话,那些高墙让我想起了迷宫的墙。城外也有一些破败的高楼,但是城内的高楼却更直插云霄,现代科技感十足,在阳光 的照射之下之下冉冉生辉。
我想,住在里面的恐怕都是有钱人。
“有意思......”纽特感叹道,“我们被关了三年,拼命逃了出来,现在却又要冲回去。”
“是啊,太讽刺了。”煎锅回应。然后他问道:“豪尔赫,我们怎么进去?”
“别问我,兄弟。”他指了指那里的高墙,“那些墙是新建的。我猜实验部最会这一招了。”
“站在这儿没法弄清楚。”布兰达说着就走上了车,“出发吧!”
“布兰达英明!我们去那里凑近看看。”我也跟着上了车。和聪明的美女在一起就是愉快。
其他人也纷纷上了车,只有托马斯和纽特又多说了几句话,才也坐上车来。
间隔……
我们很快就到达了城外。
城外游荡着大量的难民,烟尘滚滚,吵闹极了,还时不时传来尖叫声。这里的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露宿街头,打着补丁的衣服被晾晒在电线杆上。垃圾遍地,新的尸体由麻袋包裹着,被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装到了他们的车上。
“这里破坏得很严重,我们不要走散了。”托马斯回头对我们说。
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广播声:“我们是那些无声者的代言人!......”
我们回头,看见了一辆装载着广播的军车路过。有一个人坐正在车的最前方,举着喇叭说话。周围的难民听后,通通举手欢呼。
播音员继续说着:“而他们藏在高墙之内,还幻想着可以独占解药。然后看着其他人慢慢地死亡、腐烂!”
“他们说的对啊!”我小声评价了一句,“实验部的确混蛋,看来他们不只是不顾免疫者的生命,也不顾平民的生命。”
我们站在那里,看着这辆军车缓缓经过我们的身旁。除了前面的播音员,车上坐着的其他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拿着武器。
“但是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很多!”播音员大喊道,“我提议,大家站起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人们的欢呼声更响亮了。我也忍不住欢呼了一下。
“让我们一起,夺取胜利吧!......”广播声渐渐远去。
我觉得那辆军车亲切极了,其所说的我还挺认同。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住在地下道,仰望富人在地面之上建立的高楼的经历。
我也大概明白了他们播广播的背景。或许,富人把平民都拒之门外,给自己的圈子建起了高墙,免受狂客的侵扰。城外的平民却只能与狂客共存,整天担惊受怕。所以,“最终之城”就形成了内外两层。
他们想进城。
后来,穿过一条巷子,我们来到了城门处。城门被封严了,那边有更多的人在呼喊抗议:“让我们进去!”“去墙边!”“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还有些人举着纸牌,上面写着咒骂实验部的话。
看到不只有我们这些人讨厌实验部,我就放心了。
我们在人群中穿行。“就是那儿,从那里进去。”托马斯觉得找到了路口。
托马斯一直在向前冲。“托马斯!”豪尔赫拉住他,“应该不是这个地方。这么多人拼命想进去,你觉得你能有新的发现吗?”
“走了这么远,我不想现在回头!”托马斯这个傻孩子又想冒险。
我们越往前走,听见的抗议声也就越大。真是吵闹极了。
“我们怎么卷进了这种事?”煎锅吐槽道。纽特却在一旁四处张望,若有所思。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与我最近的索妮娅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的心思却在此时飘到了别的地方去。我在思考那群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的身份。他们明明也是反对实验部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是城外心向难民的军队,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他们?
离城墙最近的地方,有难民不停地向前砸东西。
“快点走啊!”豪尔赫继续劝着托马斯。
“给我让开。”托马斯不听。
“托马斯,我感觉这里不太对。”
这个时候,纽特对索妮娅悄声说:“你也注意到了吧。那群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正在跟踪我们。”
然后他跑向前,拉住托马斯和豪尔赫:“各位,我们得走了。快看!”他回头指了指那些戴防毒面具的人。那些人正在不断接近我们。
见此状况,豪尔赫掏出了枪。
然而,又有另一声巨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人们的抗议声也随之停止了。
只见,城墙上缓缓升起了几尊电子大炮。
在一阵尖叫声中,人群纷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