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直升机

荒凉无比，除了黄沙，就是黄沙。这里的风吹在脸上很痛，沙粒进入眼中很难受。

我们之前在探索迷宫最外层的时候，曾发现过这样的黄沙，但是没多当回事。现在看来，原来这里是整片的沙漠。

迷宫外面似乎也没有那么有意思，只不过是黄色荒漠和白色荒漠之间的的区别罢了。何况我们的白色荒漠里还长着高大的树，这里则只有耐旱的灌木。临近中午，沙漠里的温度开始逐渐升高，热浪滚滚。

我们被那群人带进了一架直升机里，瑞秋他们则是进了另一架直升机，分别向不同的地方飞了去。

上了直升机后，那几个戴面具的人也坐上了直升机，摘下了面具(不过我也不认识他们)，有的去开直升机了，有的则守在我们身边。

“你们是谁？”哈莉艾特开口问道。

“我们是一个叫作‘右肢(Right Arm)’的组织。孩子们，我会尽力把你们这些免疫者带到远离实验部的地方。”其中一个男人回答。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相信。天知道他们和实验部是不是在玩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相互配合，软硬皆施。

而且，“右肢”这个名字听的我有点心慌，让我想起了亚丽珊德拉被压断的右臂。

间隔……

直升机不断升高。在高空中，我们终于俯瞰了我们迷宫的全貌。那是由高低不一，崎岖不平的一座座冰墙组成，天知道明明路程这么远，我们是怎么样最终从中心走到边缘的。

“这么大的迷宫，实验部真是会乱花钱。”我喃喃自语道。

“确实。用这么多的经费，还不如把免疫者好好保护起来，或者来研究一下如何阻止疾病传播。”

我突然发现我旁边还坐着一个女生，这句话就是她说的。她盘着黑色的长发，面具还别在她的耳边。

长相看起来像是一个亚洲姑娘。我问她是否和美代子一样，来自日本，她却皱眉否定了我的猜测，告诉我她是中国人。

“我的名字是莲池。”她向我们介绍，“我们刚才爆破了迷宫的出口，炸掉了最外面的通道，把你们带了出来。但是有些可惜，实验部的人员几乎同时来阻截我们，最终我们只带走了你们三个人。”

我试着去读她的名字:“莲......池。”

“所以......我们和瑞秋他们上的是完全不同的飞机？他们又被实验部抓走了，而我们则是逃离了实验部？”哈莉艾特接收到的信息量有些爆炸。

“可以这么说。”莲池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所有戴面具的都是一伙儿的呢。”索妮娅轻声向莲池道谢，然后说道。

我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了。或现在带我们走的真的不是实验部，我们或许真的得救了。

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我也打算在这个时候与她们把话说通:“我说了吧，出口外部不是真正的自由，实验部的人员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现在我们的美代子就上了他们的直升机了。要不是莲池他们把我们带走了，我们也要去另一架直升机。”

“可是实验部不是已经被反抗者给摧毁了吗？怎么还有人员？”哈莉艾特的脑子明显还没有转过弯来。

于是我就耐心地将之前艾娃博士相关的疑点、索妮娅发现的硅胶假人，以及我脑中的电流声和身上流过的电流悉数与她们交流，并且表达了自己对此的看法。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实验部演的？”哈莉艾特和索妮娅似乎明白了。

“对啊。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去出口处，我怕他们正在出口等我们——说不定还是和瑞秋、阿里斯串通好了的。”我最终表达，“至少当时不能出去。”

此时，莲池插话:“确实，我们是拦截到实验部通报你们B组将出迷宫的讯息，并捕获了确切位置，才前往此地带走你们......其实我们来得有点晚，还担心你们已经出去了，已经被实验部接走了。好在你们还挺慢。”

“谢谢你们，也谢谢莲池美女的讲解！”我想我已经逐渐信任来救我的人们了。

“难怪会有硅胶假人......但是，贝丝，你知道我们不能立即去出口，你为什么不好好说话？你还想杀了瑞秋。拖延时间吗？”索妮娅仍是不解。

“可能是她被咬了神志不清？贝丝，你现在眼睛里有好多血丝......刚才更多。你是不知道，你的眼窝很深，之前实验大厅灯光又很昏暗，当时看着举枪的你，我都以为你的瞳孔和眼白全黑了，和狂客一样......真的很吓人。”哈莉艾特说着，并且告诉莲池，我之前被感染了，在肩部，离头部和躯干都很近。不过现在暂时清醒。

莲池点头回答:“那么我们下飞机后就去找玛丽医生。”

我向她们解释，我的神志不清是因为不知从哪来的电流。并且再次询问她们:“你们没被感染的，在实验大厅有感受到电流吗？”

“有的。在我发现那个硅胶假人的时候，很想再去仔细察看一下。但是我耳边逐渐出现了阵阵电流声，还有电流流过我的身体，让我行动困难，且试图让我向出口走。”索妮娅回忆到了。

“我也有......有个电子女声告诉我，不要去想什么硅胶，要去出口那边。我还以为这是我脑海中的想法。”哈莉艾特也想到了一些。

“......你之前问过这个问题。”索妮娅补充说明，“那时候你刚往地上开了一枪。阿里斯可能被吓到了，没有说话，但是美代子和瑞秋回答她们没有感受到电流什么的。但是你后来又把枪举回去时，我脑中有个电子女声叫我不要去阻止你，让你杀了瑞秋。虽然我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还是想抓住你的手让你放下枪，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好在后来的爆炸阻止了这一切。”

“你们这个可能是被实验部给控制了。”莲池听到这里后忍不住又插嘴，“实验室在你们的后脑勺那里装了一个芯片，观察你们这些免疫者和非免疫者的脑部运动——不过他们控制你们的脑部活动，让你们做出一些行动，这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时候到了玛丽医生那里，她会帮你们取出芯片来。”

“还有这种操作啊......”我们点头答应。

莲池看我们比较困惑，于是接着解释:“由于闪焰症的病毒最后是会逐渐入侵我们的大脑，所以实验部着重观察免疫者和非免疫者的脑部变化......这点我解释不清楚。文斯(右肢的领导者)和玛丽应该能给你们比较官方的解答。”

我却感到更加困惑。“我怎么觉得研究脑部没有用......对抗病毒，这更像是人体免疫系统的功能。根据我在迷宫里的观察，病毒入侵大脑的终极目标不仅是想让人变成狂客，最重要的是人变成狂客后就会去咬别人。导致其他人被传染。这样病毒就会更加快速的繁殖并且生存下去。繁殖才是病毒的最终目的。所以，我们应该去研究怎样的免疫系统是如何阻止病毒的繁殖的。”

“我觉得你没有去实验部上班很可惜。”莲池开玩笑道，“不过不到那种鬼地方也是好事。”

“我不太相信我的意见会被采纳，那里的人大概不会让我担任比较高的职位。而且我才不想到那里去工作，然后看着我的朋友们在迷宫受苦......”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瑞秋。瑞秋不会是看我们在迷宫里受苦，于心不忍，产生了什么怜悯之心，所以就来了我们迷宫试图把我们带出去吧？既然如此，她可真是蠢到家了。(想到这里，我居然对她有了几丝歉意)

“你们觉得瑞秋他们被带回了实验部会怎么样？”我问大家。

“可能会被进行抽血。至于为什么抽血，到时候玛丽医生会做专门的解释。”莲池托腮思考着。

哈莉艾特吐槽道:“真的很吊我们胃口。一切事情都得等见到那个玛丽才来做。”

“好，我希望实验部给这些被带回实验部的可怜虫们抽血的时候好生养着，给他们好吃好住，想办法刺激他们的造血功能再抽血。每次抽血不要竭泽而渔，要定量，等他们恢复之后再进行下一次抽血。最终方可制造出相对永动机。”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您还是去实验部上班罢！”莲池又感叹了一句。

后来她建议我们把脚上溜冰鞋上的冰刀取下来，不然在沙漠中难以行走。于是我们纷纷取下鞋上装着的冰刀。哈莉艾特和索妮娅见我有背包，就都将其放进了我背包里。

我这才发现，我的背包有些破损了，不知从哪里刮蹭出了几个洞。好在不算太大。美代子之前随手放在我包里的漫画本，现在也还在。

我拿出漫画本，与她们一同翻看。

想到希梅娜，简奈特和亚丽珊德拉已经离我们而去，而现在与瑞秋，阿里斯和美代子也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终于忍不哭了起来。

间隔……

哭完之后我们才察觉到自己困极了。昨晚几乎没有怎么睡，之后又在迷宫出口耗费了大量体力。现在我们的紧张情绪几乎消除了，才感觉到困倦。

莲池见我们要睡，没有做太多阻拦。不过她在我身上绑了几层绳子，说我如果变成狂客就不好啦。

后来我就安心睡了。在睡觉的过程中我又做了一些梦......又找回了一些记忆。但是已经和实验部关系不大了，是来自于我更加久远的童年。

间隔……

太阳耀斑之后过了大约十年，法国进行了太阳能发电，且为了躲避紫外线，将大部分建筑都移至地下。不过有许多非常有价值的古建筑，比如凡尔赛宫和埃菲尔铁塔，依然存在于地表。食物匮乏，资源紧缺，社会矛盾剧烈，时常发生动乱和罢工。

我的家住在暗无天日但是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中，我父亲经常做和通道有关的建造和修理工程，我有时也会学上一些。

然而地下通道大多数是平民的居所。有些“情调很高”的富人还是会在住在地表的高楼大厦(我觉得这会耗费大量的空调)，享受每天被超量的阳光、紫外线拥抱，真是奇怪。

我的母亲则在一家高级餐厅当服务生。她也曾常常带我去餐厅，周围的人看到我都会夸我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会给我一些糖果。

不过我的母亲特别喜欢顺东西，顺走各种东西。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客人在离开餐厅之后落了东西在餐厅里，她就无声无息地将这些东西带回家了。

她会故意把水打在客人衣服上，然后去擦；或者是上菜的时候多停留一会儿——我就可以趁乱“顺便”去摸一下客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偷的。

所以我也有喜欢偷东西、顺东西的习惯。感觉这个挺不道德的，不要学习我。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邻居里有很多男孩子都喜欢欺负我。他们拉帮结派的时候，我一个姑娘也算是他们的“小弟”。不过我这个“小弟”是用来欺负的。

地下道里有很多蟑螂老鼠，他们先是故意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放在我身上爬，后来变本加厉，把这些东西的汁啊、血啊涂在我的身上，或者逼迫我吃下这些它们。

我哭着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父亲生气地说我一点儿用都没有，母亲则是告诉我，别人打我，我得打回去。

我之后逐渐学会了在他们做这些的时候的时候还击，但是我一开始真的打不过他们。他们打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会一直打，打到我走不了路，回不了家。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又会来找我。

我终于想起我究竟是怎么感染真菌的了。

有一次我和那群男孩们去地表“探险”，就发现地表上除了有太阳能板，还生长着一些黑色的真菌。他们看到之后可开心了，戴上手套后把这些真菌又抹在我身上，又强迫我吃掉一些。当时我身上还有他们和父亲打我留下的伤口，没有愈合，真菌可能进入了伤口里。

不过后来我终于奋起反抗，并且在那次终于打趴了几个男孩。

之后我又试过与他们打架几次，最后他们终于不敢对我做什么了，还是让我成为他们小队中的领导之一。真是可笑又讽刺。

但是很快我就被真菌缠上了。真菌的症状我之前说过，很难受。随着副作用越来越严重，我后面就不找他们了，被父母关在家里养病去了。

但是我童年的记忆里闪焰症出现极少，可能听说过狂客的案例，或许也曾远远的亲眼见过，但是总体来说控制的还算不错？

不知为何，我的记忆里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父亲的身影。之前我在餐厅里给他偷了一个烟灰缸(他是抽烟的。直接在家中抽，地下家室中通风不好，让烟味弥漫在家中的每一处，常常让我挺难受的)，后来他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拿烟灰缸来砸我。

在梦的最后，我又看见了WCKD的人。那时我快十岁了，正家中养病。不知为何，他们觉得我可能是闪焰症的免疫者，就想带我走。父母听到之后可高兴了，但是出了一个很高的价钱。和他们谈了好几遍钱的问题之后(我最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给了我的父母多少钱)，父母就高高兴兴地把我卖给了他们，说终于摆脱了我这个他们乱搞出的累赘。

糟心。这件事情是真的糟心。

但是来到实验部之后，又检测出我好像不是免疫者——最终仍不太确定，所以还是勉强把我留下了。他们起初把我放进的是与免疫者的对照组中，后来分了宿舍就没有这种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