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忆

美代子说的对。我也回忆起了，我们的确是被瑞秋他们研究的实验品。真不幸，在如此劫难之后，瑞秋和阿里斯居然还活着。让我真的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其中洗脑改名、体检和抽血的记忆我就不赘述了，我的脑子应该保存一些更加美好的画面，而不是被一些傻逼造成的苦难占满来。

我想起我的确很不安分。我记得自己大晚上的偷偷跑出宿舍楼之后，还在外面的场地找到了从别的宿舍偷偷跑出来的男生。后来我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交到了不少朋友。

其中有一个来自英国的金发男孩叫纽特(全名为牛顿)——他一双棕色的眼睛很是好看，金发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或许他就是阳光本身。他恐怕是那群男生中的颜值担当？他向我打听，在我B组的宿舍里一个叫伊丽莎白(Elizabeth)的姑娘的近况。

“伊丽莎白？我就是伊丽莎白。你还可以叫我的昵称贝丝(Beth)。”我惊喜地回答。

可惜纽特说的不是我。他纠正:“啊，不是说你。我所说的那个伊丽莎白的昵称是丽琦(Lizzy)。她......她现在好像被改名为索妮娅了。”

“哦，我隔壁寝室的一个金发美女！”我大声欢呼，“我也暗恋她！”

“不是暗恋，她是我妹妹。”纽特指正。然后他以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鹅，我不是女同！刚刚开玩笑的！我真的不是女同啊！”我愣了几秒后，拼命解释。然后我看见他捂嘴背着我，大概是害怕自己笑出声来。

后来，我就会常常向他讲述索妮娅的情况。他有些时候也会悄悄偷来宿舍看索妮娅。

不过真的让我感到讽刺。我一个法国姑娘，进实验部后大概是被改名了的，还是以英国女王的名字，命名我为伊丽莎白。而来自英国的索妮娅的原名是伊丽莎白，改名后，光听名字却像是一个来自北欧或者东欧的姑娘。

实验部妄图控制我们，所以修改我们的名字。

间隔……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认识的男生之中，有位很具有幽默感的韩裔，名为民浩。英文名是米诺。来自亚洲的他五官比较柔和。

在我的口音里，我常常把他的名字读成“民敖”。他一开始还会试着纠正，后来也就不管我了，随便我怎么叫。

我记得我和他常常互玩笑，或者阴阳怪气。当然，友谊的小船是不会翻的。

以及，我终于想起是谁教我酿酒的了。

我还在男生中认识了一个叫盖里(全名为伽利略)的英裔(来自加拿大)男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记住他的。好像对他上挑的眉毛(他的眉毛，我看一次笑一次)印象十分深刻。他偏瘦，白肤，比我高一些。他的头发颜色比较深，但是在光的照射下，也会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或者我记住的是他浅绿色的眼睛(他的总让我觉得他有心事，而且是伤心事)？脸上跃动的雀斑？还是他的声音？感觉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好听。我可以听他说上一整天的话。

总之，我和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谈话内容不限于——如何乘人不备踢到人，如何赢得打群架，怎样做建筑最稳固......(现在想来，我和他过去都在曾哪些地方混过啊，怎么会谈这种话题？)

个人觉得他挺温和友好的。但是或许他心中藏着风暴，只是一直没有爆发罢了。

最后他还一高兴，把他酿酒的独家秘方告诉我了，并且教我如果没有酒曲该怎么酿酒。

除了这些人以外，我还认识了艾尔比(一个黑人男孩)和一个叫查克的小男孩(这个小家伙还时不时偷偷溜到B组)。有些时候，托马斯和特蕾莎也会加入我们的交谈。不过我一般不怎么和后两者直接交流。

听艾尔比说，他们之前也相聚过(那时，我还没有来到实验部)，不过后来被工作人员发现了，便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特蕾莎想到了一个更改摄像头录像的方法，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迷宫实验计划开始之后不久，民浩有一个逃跑计划，拉上了我和盖里制定，说是要逃出实验部。我们保证了不会泄密，到时候一起逃出。(原来亚丽珊德拉说的是对的......我的确试着逃走过啊。)

后来我还和盖里约定了，如果逃出了这里，就去开一个葡萄园，一起种好多好多的葡萄，酿成葡萄酒。现在想来，我们是如此天真幼稚。

后来我们就开始偷偷建造一些小东西，希望能够避开实验部的安保措施。盖里觉得他还能联系上他在加拿大的堂哥。

可惜，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之后是怎么被发现的。我们最终都被安全主管和某个叫兰德尔的奸诈小人给抓住了——之前给我洗脑的好像也是这位人士。

后来我们仨被打了一顿，我要逃跑的事情也全宿舍都知道了。(谁传开的？)

我们受到的惩罚是被绑去做实验了。

我记得我当时被关进了一个房间里，被绑住后丧失了行动能力。房间对面还有几个摄像头和一张显示屏，显示屏的那边是兰德尔和托马斯。托马斯一开始还会紧张地向兰德尔说上几句话，但是后者并没有搭理他。后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不安，强烈的不安感。他们没有对我说惩罚是什么，如果他们仔细说说有多么恐怖，当时的我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果然，恐惧源于未知。

接着，我注意到顶上有一个囊舱。那个东西先是喷蒸器，于是我身边被白雾缭绕，看不太清。蒸汽散去后居然飞出了一个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巨大的闪光赛博金属鸟嘴蝙蝠吗？还有好长的毛。其利爪看上去可以立即刺穿我的皮肤，口中的利牙可以把我咬碎的吧......

(现在想来，那个怪物像极了迷宫里出现的阴影兽。只不过阴影兽比这个还要更丑一些)

妈的，要死就早死早超生，反正被抓住后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到时候，我要去极乐世界种葡萄，酿葡萄酒。

但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死的痛快些，还拿我来实验这个怪物？我操，不想听见那个怪物盘旋在我身边吼来吼去。好好好，你会飞，你能耐大。对你尖叫或者生气是没用的，你和创造你的人一样，永远不知悔改。

要不是我的手被绑住了，我一定要用手捂住耳朵。不想看那个丑东西了，我先把眼睛闭上了。

我装作自己气定神闲，给出一副“要咬我就快点咬死，快点的，别给我太多痛苦”的样子。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平静。我要让他们发现我无法害怕而感到苦恼，使他们生气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好奇怪，过了半天我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看来实验人员还是挺照顾将死之人的。这么想来，我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然后我后悔了。

因为面前的那个怪兽，正好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它口中至少有三对很长的牙齿，短小的牙齿更是不计其数......难道是模拟牙型动物？)，瞪着那一双发红狠厉的眼睛朝我俯冲而来。

什么东西突然朝眼睛快速贴过来都会引起人类的恐惧。我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自觉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尖叫声。真没想到，我居然不怕死，但是怕被吓。

然后那东西张开口却不咬我，只是一直面对着我张开口。妈的，别对着我，我又不是你的牙科医生！而且你的牙齿长得实在是吓人。

算了，就让它定在这里吧。咬不咬我是它的选择，淡然处之。

我又继续闭眼，试图深呼吸，缓解自己刚刚被那一吓打击到的心情。我的耳边一直充斥着翅膀拍打的声音，眉头也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

后来我还是没有忍住睁了眼，感觉自己头上被那个怪物的阴影给遮住了，很不舒服。于是我抬头，就看见那个家伙和鬼畜一般迅速朝我伸出翅膀上的利爪，然后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它又把爪子收回去，接着没过一秒又伸出来，我又叫了一声......

我转移目光，看到显示屏对面的兰德尔终于出现了满意的神色。那一瞬间我立把自己从混乱的情绪中拉出来，我的恐惧又被深深的愤怒所代替。

妈的，玩弄我。不咬我也不抓我，就想看我尖叫。当我是马戏团的猴儿？只打雷不下雨，给我放哑炮？我还以为你要使用何种惊天动地的招式来虐待我，迫使我交代出什么来，结果原来是放出个怪物来恶心我？

我当时脑子里还蹦出了一句话:“抱歉，我小时候被父亲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然后他放亲戚家的疯狗进来咬我，实实在在地把抓我咬了十几处伤，可比这个恐怖的多。”(真是奇怪，这里居然穿插了一些关于我父亲的记忆)

于是，我在后来的几分钟里都不去再观察那个怪物，而是往托马斯和兰德尔那里瞪着。托马斯此时又和兰德尔说了什么，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没关系，一直安静地瞪着，他们绝对不会开心。他们以冷漠面对我，我为何要以激动回应他们？

兰德尔的脸又沉了下来。后来，我也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时候飞走的，他又对托马斯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走了。

我靠，来个人给我松绑啊！吓死老娘了！我开始尽力大口呼吸，忍不住了我！

间隔……

后来我就知道为什么不松绑了。因为还有第二次。没过多久，兰德尔又带着阿里斯来了，他也是来看我被怪物吓到之后的感受？第二次已经知道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了，既然知道是什么就不会恐惧了。我要让他们失望。

反正又不会被咬到。我全程闭眼，努力屏蔽掉怪兽的吼叫——就像我在平时会努力去屏蔽别人的责骂、洗脑和道德绑架一样。

脑子里去想些别的事情去。我记得我当时想了很多，模拟自己要死了，出现人生走马灯，回忆起自己见过的所有帅哥美女，为以后看不见他们而感到不幸。还想着自己如果去极乐世界经营葡萄园，会是怎样的盛况？

就这样过了很久，我再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兰德尔和阿里斯离去的背影，看起来还挺落寞的。

第三回，兰德尔直接不来了，特蕾莎带着瑞秋来看我。怪物被放出来后，瑞秋的脸上还浮现了比较惊恐的表情，并拉住了特蕾莎的衣角。胆小鬼。

这个时候我也懒得再闭眼睛了，双眼直接屏蔽那个怪物，开始朝着玻璃窗那边，一边瞪一边用法语骂脏话。瑞秋在此时也停止了恐惧。

我骂了一会儿之后，特蕾莎好像转过头来对瑞秋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居然都笑了出来。

她们笑什么？是觉得我很好笑吗？我靠！我就应该做出害怕的神情，让她们也跟着害怕的。不过我现在在这么做，估计她们也不会相信了。

可恶的是，我的记忆在这里突然就停了。最后一张画面就是瑞秋和特蕾莎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