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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霞光万里

自田望见到自己的尸体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六年间他曾无数次想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被困在别人的身体里,但他始终没有答案,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脱离这具身躯,只能不情愿地伴随着这具身躯的主人,一直成长。

在这具身躯里生活了六年,田望也逐渐了解了这个家庭。

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叫林海,也就是当时在医院里抱着“田望”的那个男人。

林海个子不是很高,但长相很帅气,五官立体深邃,身材也很结实。

林海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说是辍学不如说是被开除,现在的他每天打三份工来养活自己的家庭。

而这家的女主人叫做黄垚,也就是“田望”的母亲,他是林海的女友。

黄垚个子高高的,比林海还要高出半个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惹人怜爱。

现在的黄垚既要照顾幼小的儿子,还要每天做各种小时工,和林海一起支撑这个千疮百孔的小家。

然而黄垚和林海的恋情却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爱情故事,而是一段禁忌之恋。

黄垚和林海就读于他们本地同一所重点高中,两人是同班同学,高一时关系就不错,之后更是发展成了男女朋友,最后在高二上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林海借着酒劲,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和黄垚创造生命……

那一夜之后,两人对此闭口不谈,之后的一两个月还算平静,虽然之后两个人也时不时会做,但都做了安全措施,所以两人也就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也正是那第一次不负责任的行为,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又过了几个月,黄垚的肚子越来越大,这时的林海才意识到出事了。两个孩子不敢去医院,只能去药店买验孕棒检测,最后的结果也是林海正中靶心。

两个孩子极力隐瞒,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黄垚的母亲进女儿房间时,正巧见到了正在孕吐的女儿。

之后就是两家到学校去对质、调解。

当林海被拉到校长室,他看到挺着肚子痛哭的女友,她身后同样痛哭的她的母亲,以及对着校长咆哮,要求要一个说法的她的父亲,目睹这一切的林海才意识到两人的行为究竟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当黄垚父母见到林海父母进入校长室的时候,两家人马上不可开交地吵了起来,双方的父亲甚至扭打在了一起,最后是警察赶来才让混乱的局面变得可控。

经过三方不断的商榷,最后决定直接将黄垚和林海开除,并记入档案。

黄瑶的母亲几乎是当场晕死了过去,倒在了黄垚父亲的腿上。

林海的父母也是瘫坐在沙发上,闭上眼久久地叹着气。

一时间,偌大的校长办公室鸦雀无声,只是偶尔会响起一两声叹息。

林海望着黄垚,望着她隆起的肚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某些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而且是不可推卸的那种。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回到家都被自己的父母锁在房间里,并被要求永远不能与对方见面。

林海问自己的母亲黄垚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本想将孩子留下抚养,可母亲却说已经和黄垚的父母达成协定,让黄垚把孩子打掉。

林海不能接受,大声地与母亲争辩,希望保下孩子,可母亲的态度同样坚决,林海争辩不过,最后被母亲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只能绝望地拍打着房门,但得不到一点回应。

深夜,林海冷静下来,思考着之前母亲说的话,自己家虽然还算富裕,但绝对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去抚养另一个宝宝,黄垚家也是如此。

但自己又舍不得这个孩子,不忍心让他还没出生就被剥夺了生活的权利。

经历了一番严重的思想斗争后,林海带上自己历年所有的压岁钱和富余的零用钱,总计35000元,还有一些衣物和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准备去找黄垚说服她把孩子留下,孩子的抚养问题则有自己来解决。

凌晨2点,林海确定父母都睡着了之后,一个人带上行李和钱离开了家。

三月的夜说凉也凉,说暖也暖。林海一个人走在空荡的街上,看着远处的高楼亮起的几点灯火,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席卷了林海全身。

但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抖了抖脑袋,让自己保持精神,向着黄垚家走去。

此时的黄垚清醒的躺在床上,从学校回到家里之后,母亲就对她疯了似的咒骂,说她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与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丝毫不顾及此时的女儿已有身孕。

黄垚的爸爸也只是在旁边坐着,一声不吭,但紧闭的眉头和粗重的喘息声也说明他正在气头上,他无法说出什么对女儿关心的话,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克制自己,不要更寒了女儿的心。

这样的行为大约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黄垚被骂的泣不成声,最后还是对门的邻居实在听不下去了来敲门,黄垚的母亲碍于面子这才作罢。

但还是对女儿抛下狠话,“你这个败家的丫头片子,这孩子不能要,你要是再闹腾,我们也就不要你了。”之后便狠狠的摔上了黄垚房间的门,扬长而去。

此时的黄垚双眼已经哭得红肿,眼神更是没有一点光彩,整个人更是从下午到晚上没有吃一点东西,躺在床上用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一缕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她的脸色惨白如雪,望上去是那么的憔悴。

“咚、咚咚……”黄垚卧室的窗户外突然响起了敲击声,随后那熟悉的听她安心的声音响起,“阿垚,是我。”

那敲窗户的人正是林海。

黄垚拼尽全力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窗户和纱窗。

黄垚家在一楼,身高175cm林海可以直接看到黄垚瘫在床上的惨状。

见到如此陌生的黄垚,林海顿时感到有些惊慌,询问她是不是一直都没吃东西,得到的回答也只是黄垚轻微的到不能在轻微的点头。

林海急了,强行钻过对于自己来说有些狭小的窗户,带着行李进入了黄垚的卧室,但林海非常谨慎,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

看着面前顶着肚子的爱人如此憔悴的脸,林海的心里是无尽的懊悔与愤怒,他急忙从自己的行李里掏出一些面包、火腿、还有牛奶,一点点的喂着黄垚吃下。

吃完东西的黄垚恢复了一些气力但还是很虚弱,她靠在林海的身上,问他为什么来这里。

林海向黄垚如实复述了自己想要带着黄垚一起离开的想法。

黄垚听后,望向窗外思索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你是我们孩子的爸爸,都依你的。”

风轻轻吹过靠在一起的两人,他们心中好像都卸下了一份重担。

“这风有点凉,把我的衣服披上吧。”

“那你就直接把窗户关上呗,笨蛋。”

“也是哈。”

两个人就这样极小声地有说有笑待到了黎明,黑暗的夜色逐渐消融,炙热的阳光开始在大地上蔓延,两个人收拾好了行李,起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黄垚回头望着自己生活了17年的“家”,这个自己记忆里曾经最温馨的地方,却在一夜之间变得无比寒冷陌生。

曾经最亲的父母,也变成了冷血的刽子手,意图谋杀一个还未降生的生命,还想将自己这个女儿一起遗弃。

此时明明是自己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可自己能依靠的却只有身旁爱人的肩膀。

其实自己也曾后悔,后悔在不该遇见的年纪遇上了此生挚爱;后悔激情战胜了理智;后悔自己没有尽到子女的义务就只能选择分别……但她从来没有后悔怀上这个孩子,并给予这个孩子最基本的权利——自己描绘自己的人生。

此刻,黄垚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三颗有力的心脏在共同跳动着。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不知道。可能先找个落脚的地儿,然后找份工,养活你和将来的孩子。”

“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说着,笑着,手挽着手,走出了院子,走出了小区,走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走进了自己选择的新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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