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坤x李莲花（137）

　　天机堂远离于江湖，自有一派脱俗之气，山中子弟却不少，习武场习练、机关阵中破阵的子弟、来往的家仆撑起一片热闹景象。

　　穿过山庄外院、内院、一直到后山。几条粗锁链搭在两面峭壁之间，方多病立在锁链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他用轻功脚点锁链起身想要跃回崖边，锁链震动却牵动两边机关，密密麻麻的飞镖唰唰飞向方多病，方多病不得不一个后翻身，避开飞镖，却又落回到了悬崖深渊的中心处。

　　方多病抬头看了看悬崖平台，方多病的娘、天机堂堂主何晓惠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翘腿喝茶一边看着自己儿子。

　　“跑啊！再躲啊！让你老娘好好看看你的能耐！”

　　方多病抽口气拧道：“行！连灭绝人寰不给人活路的千仞万刀阵都用在你亲儿子身上了，我过不去撂这儿得了，反正我绝对不会娶公主！定坤！定坤救命啊！”

　　何晓惠一拍桌：“定坤姑娘是李大夫的夫人，你喊人家做什么？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方多病一噎，又不放弃地换个人喊：“李莲花！李莲花救命啊！”

　　何晓惠淡定地低头喝茶，根本不理会他的大喊大叫。

　　方多病心中一咯噔，意识到坏菜了，面子也不要了继续喊：“少师！少师快来救救你小宝哥哥！”

　　“别白费力气了，李大夫一家早就出门踏青去了，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寻着处僻静的地方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悠闲时光，你喊破喉咙也喊不来人。”

　　方多病梗着脖子反驳：“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少师都叫我哥哥的。”

　　“非亲非故，也就是小孩子嘴甜喊喊，你还当真了。”

　　“哼，那少师还不是亲生的呢。”方多病小声嘟嘟囔囔的，着恼地重往前闯，再牵动机关，横刀飞出，方多病堪堪避开。

　　他恼声道：“您说实话吧，下手这么狠，我到底是不是您跟我爹亲生的啊？！”方多病本无心一问，何晓惠却慌乱心虚地咯噔一下，被茶水呛住。

　　“胡说八道什么！”

　　方多病却敏感起来，故意漫不经心试探：“您急什么啊？还能真不是您亲生的啊？那我亲娘谁啊？”

　　何晓惠目光一凛，手中的茶杯呼啦就砸了过来，并怒喝着：“混小子果真欠收拾！”

　　方多病一个仰身躲过茶杯，锁链的震动却牵动机关，前后无数飞针袭来，方多病狼狈躲闪。

　　何晓惠起身：“脑子犯混，就在这上头多吹吹风、好好清醒清醒！”

　　方多病躲着飞针看何晓惠大步走掉，不由嘟囔：“反应这么大，真有问题？”

　　方多病想到这里，也不在此处耗下去，猛地一伸手，袖口飞出一个带着绳索的机关，绳索一头是铁爪，牢牢扣住悬崖边的大石，他借力穿过飞针回到了悬崖平地上。

　　何晓惠回到房中，揪着主意大的何晓凤商讨追问。

　　何晓凤惊呼回应：“小宝怀疑自己身世？不应该啊，二姐和单孤刀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莫非是那个公羊无门？”

　　何晓惠啐道：“真是冤家路窄。”

　　“还有那个李——”

　　正说着，何晓惠脸色一变突然出手，一个金丸弹珠狠狠撞上窗楞，外面偷听的人被重撞发出闷哼声。

　　何晓凤疾呼：“谁！”

　　何晓惠神色一青、沉声道：“还能是谁！自己家里鬼鬼祟祟，还不滚进来！”

　　窗户被打开，方多病揉着头撇嘴站在外面，眼神复杂又忐忑地看着何晓惠。

　　何晓惠故作轻松：“哟，小子在外面长了本事了，这么快就闯出了阵。要什么大礼，娘赏给你！”

　　方多病无得意之色，已翻身进来，闷声道：“您打岔也没用，我都听见了……”

　　何晓凤眼神慌乱地看向何晓惠。

　　何晓惠不动声色道：“你这孩子，我跟你小姨在这儿扯点儿别门别派的闲话罢了，有什么值得偷听的。”

　　方多病艰涩开口：“您别编了，我听得真真的，我故去的二姨和单孤刀……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何晓凤轻轻倒吸口气差点露馅，何晓惠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何晓惠还想着怎么应付：“你说你二姨啊，她跟单孤刀……他们是朋友……”

　　方多病打断她：“她曾经有过单孤刀的孩子？”

　　何晓惠眉头重重一跳。

　　“公羊无门全都告诉我了，他还说，给您和我爹看过诊，你们……没有子嗣缘分？”

　　何晓凤简直要被他这一出吓死，舌头打结打着哈哈：“这孩子！被千仞万刀阵折腾傻啦？瞎说什么呐！没有子嗣缘分，你是从哪儿来的？你可不就是你爹娘生的啊！”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何苦瞒着我？”

　　何晓凤下意识怯怯地看向何晓惠，何晓惠闭眼。

　　“娘，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单孤刀……并不是我舅舅对吗？他、他和二姨，才是我的亲生爹娘？”

　　何晓惠终于长长叹口气：“你娘亲本不想叫你知道这些……”

　　方多病微微一震。

　　何晓惠看着方多病追忆：“那年你娘亲也不过十八，一心就想闯荡江湖，你跟她倒是真像，可江湖啊热闹得让人眼花缭乱，也最容易让人丢了自己……”

　　“那时她跟单孤刀初识，你娘亲心高气傲，便一直追着单孤刀，跟着他走南闯北经历不少事，到后来一心闯荡江湖的她满心只放得下一个单孤刀了，可单孤刀呢，心里却是满江湖，他只要扬名立万、名震天下……你娘亲被伤了心，怀着身孕回了天机山庄，她怀你时受过创，你也险些不保，未足月就出生了，你娘亲终究没挨过去。”

　　……

　　产后虚弱憔悴的何晓兰喜悦又遗憾地看着刚出生的孩子，疼爱地轻抚他的脸频，将怀中玉坠挂在他身上。

　　……

　　方多病看着插在腰间的笛子上的玉坠，小心抚摸。

　　“那原是你娘亲自小带着的，她多想能一直陪着你。”

　　何晓凤伤怀：“瞒着你，是你娘亲的意思，她没告诉过单孤刀你的存在，临终时只把你托付给大姐和大姐夫，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平凡一生莫涉足江湖。”

　　方多病闷声看着何晓惠：“因为这样，您才一直不愿意让我去闯荡江湖？可我、单孤刀……”

　　何晓惠顿了顿：“是，后来单孤刀还是知道了你，他来找你，他……也想把你带回身边，可那个时候你体弱多病的，跟着他江湖闯荡多有不便，我和你爹自然也是不肯的，你是我把屎把尿一手养大的，就是我亲儿子，能叫他说带走就带走！单孤刀也算尊重你娘亲遗愿，断了认你的念想，只跟你说他是我失散重逢的兄弟，让你私下认了他做舅舅。”

　　方多病心情复杂：“竟是这样……”

　　“再说了，单孤刀这人满心江湖地位、事业成就，他做不了丈夫也当不了父亲，这些混迹江湖的有什么好，亲恩淡薄心无定性，你可别学着那样！”

　　何晓惠说完瞥眼看向方多病，眼眶有些微红，何晓凤看方多病还闷闷低头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暗中推了推他。

　　“哪能啊，我们小宝可是顾念亲恩的好孩子，大姐你手把手教养大的，还不知道他向来最懂事孝顺了！”

　　方多病被晃回神，意识到最难受的最忐忑的是何晓惠，拉住何晓惠的手：“娘，这些于我都是旧事，我只是想弄明白不犯糊涂罢了，您和我爹从来都是我最亲的人，这肯定变不了。”

　　何晓惠心情转晴：“你知道就好！你亲生爹娘早已不在，你好赖都是我们天机山庄的种，今日话说明白就翻过不谈了，你呀，若想趁着这些旧事给我装可怜、耍性子——那是门都没有的听到没有！”

　　何晓惠说着狠狠拧起方多病的耳朵，何晓凤在一旁感同身受的疼。

　　方多病被揪着耳朵痛嚎：“娘！疼疼疼疼！我也没怎么着啊！”

　　何晓惠：“心里还惦记着闯荡江湖呢吧？天机山庄庄外大阵我全开了，你休想再给我溜出去！老实家里待着，感怀完自己的身世就乖乖去当驸马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