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92）

　　宫子羽跟着领路的花公子，再次来到放着七尊雕塑的刀冢地穴，然而，这次三位长老都在，而且神情肃目。

　　宫子羽有些吃惊，赶紧施礼。

　　“你既已通过三域试炼，是时候告诉你宫门最大的秘密了。”花长老停顿一下，娓娓道来。

　　“百年前，宫门初代执刃与雪、月、花三个家族来到此处，立下血誓，子子孙孙守护后山……”

　　知晓宫门后山秘密的宫子羽心事重重地与金繁返回前山，却在分岔路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雾姬夫人。

　　她和上次一样提着食盒，看样子是要前往祠堂。宫子羽脸色一黯，转而换成平日里的样子，笑着迎上去：“姨娘。”

　　“子羽。”雾姬夫人丝毫不见慌乱地停下步子，见拦路人是他，面露惊喜，“你这是，已经通过了？”

　　宫子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食盒，点点头。

　　雾姬夫人眉眼一松，像是心头放下了一件一直记挂的大事，欣慰道：“我这正要去祠堂为老执刃上香，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老执刃在天之灵，该放心了，你娘也会替你高兴的。”

　　宫子羽深深地望着她：“姨娘，我饿了，想吃您做的冰糖葫芦了。”

　　“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一回羽宫呀，能第一时间吃上。”雾姬夫人打趣他，“都是做执刃的人了，怎么一出来什么事不提第一时间讨要糖葫芦吃？旁人晓得了，该笑话你了。”

　　“姨娘，我们回羽宫去边吃边聊吧。我有不少话想要跟您说，您不是也说等我从后山出来了，有话要跟我说吗？”

　　雾姬夫人噙着的笑意一淡，为难地看了眼臂弯处挎着的食盒：“可我还要去给老执刃上香祭拜……”

　　“交给金繁就好，他您还不放心吗？”宫子羽手按在食盒上，作势要接过给金繁。

　　雾姬夫人顺势一松，也不再坚持：“那就拜托你了，金繁。”

　　“我们回羽宫吧，姨娘。”

　　二人回了羽宫，宫子羽推开门，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有一串串鲜亮的冰糖葫芦。

　　他嚼了一口，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嚼着嚼着，泪意上涌，等这一口嚼碎咽下时，他已哽咽，嗓子眼有些堵，糖葫芦刮过食道，硬的他眼圈一红。

　　他低着头吃，雾姬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发泄似的吃着糖葫芦：“慢些吃，不够了姨娘再去给你做。”

　　“嗯……”声音已带了哭腔。

　　雾姬夫人面色一变：“怎么了？可是在后山受了委屈？”

　　宫子羽摇摇头，吃完最后一口，揩去眼角的泪意，抬头撞上雾姬夫人担忧的眼神，心中一颤，轻轻开口：“我只是，想到阿云此刻在地牢受苦，有些难受。”

　　雾姬夫人目光微动，手指轻轻颤动了几下：“云姑娘她，已被确认是无锋细作了。”

　　“我知道，可我也真心喜欢她。”宫子羽握住了雾姬夫人的手，恳求道，“姨娘，您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把阿云送出宫门？哪怕我今后再不能与她相守，我也认了，我只想她活着，别再受苦了。”

　　雾姬夫人一时失语。

　　宫子羽凝视着她，鼻子开始发酸，声音哽咽，继续说着：“……姨娘，帮帮子羽吧。”他顿了下，又轻轻地叫了声，“娘……”

　　雾姬夫人表情动容，内心深处已然卷起万丈波涛，手一紧，叹了口气：“我尽力而为。”

　　宫子羽笑了，眼里闪着泪花，水光将他眼底的审视掩得模模糊糊的，他还握着雾姬的手不放：“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姨娘您要对我说什么？”

　　雾姬夫人垂下视线看着自己被握住不放的手，眼睛里有什么正在动摇、融化，可挣扎片刻后，她说：“云姑娘既是无锋，在你的继位大典上长老们就要为你重新选婚，执刃不可无妻无后。你要早些放下，重新选个好姑娘。”

　　宫子羽心头一阵刺痛，又夹杂着失落，他像是个为情所伤的失意人呆呆地望着雾姬，强撑着笑了下：“我会的。”

　　那抹笑，凄凉又冷酷。可雾姬心中乱糟糟地想着地牢中云为衫的事，没有注意到。

　　宫子羽出神地看着桌上剩下的冰糖葫芦，半响，又喃喃出声：“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