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屏息端菜上桌,看着桌上的菜和桌前的笛飞声生无可恋:“定坤,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想你了……”他抹了抹挤不出一滴泪的眼角,顿时又兴起主意,“自大狂,敢不敢尝尝李小花的新菜?你要是能一口气给它吃干净喽,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之内,你动手我绝不还手。”
笛飞声垂眼看看菜,冷笑:“好啊。”他干脆利落,动了筷子就刨,方多病本想捉弄人幸灾乐祸的脸变成了愕然状,头一点一点地看着笛飞声手嘴不停,等李莲花端着切好的葱花过来时,笛飞声已搁下筷子,菜盘子已空了。
“吾……吾辈楷模……”方多病眼睛都直了。
李莲花气得颤声:“你们……把菜吃完了?我三十钱买的现宰鲜牛肉,这三天的菜量……”
方多病手立马指向笛飞声:“是他!他一个人吃光的!”
李莲花古怪地看着笛飞声:“我记得你味觉有损,吃什么都一个味,一向只吃白米饭就够了,我可没算你的菜。”
方多病闻言后悔不迭:“原来你吃不出好赖,故意诓我——”
笛飞声反指方多病:“是他,非要我吃光的。”
“你!”
李莲花看向方多病,方多病一时语塞。
笛飞声已经起身:“我要休息了。”
笛飞声走向楼梯。方多病一把扑上去拦住:“楼上只有一间房,我早看好了,是我的,先来后到。”
“哎,那房间是……”李莲花试图插入他俩的斗争中,奈何被两人视作空气,充耳不闻他的话。
笛飞声一把钳住方多病,拉开他的胳膊,方多病下意识还手。
“刚刚你说,我动手,你绝不还手。”
方多病一咬牙,眼看笛飞声已经健步上了楼,一把飞跃而来,抱着梁柱,腿横扫过去:“我是说过,但我可以还脚啊!”
笛飞声借着楼上的空间跟他打起来,要去拉开房门,方多病用脚拦,把莲花楼震得直颤,灰纷纷落下。
李莲花抬头:“二楼房间是定坤住的,你俩好意思跟个小姑娘抢住处?”
方多病和笛飞声齐声:“那我住哪儿?”
“楼下可以打地铺,别撞栏杆,不结——”
两人争抢着撞断了栏杆,相拥着齐齐从楼上坠下,砸碎了饭桌。
“——实。”
狐狸精助兴似的对地上狼狈的两人叫得欢。饭桌上的碎瓷片崩到了葛潘的脚边,他不动声色给踩住了。
李莲花闭目忍怒:“你们是要拆了我这莲花楼吗!栏杆三百,饭桌五百,没钱赔,就不要糟蹋东西。”
方多病和笛飞声一起被推出门外。
“既不想睡,出门打痛快。”
方多病忙连声道:“不是,李小花,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房门被无情关上了。方多病和笛飞声相看两厌。
方多病抱着手飞到门前大树树枝上卧下,极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外头也不错,也有楼上睡,有的人没本事,只能干急眼喽!树干为席、树叶为被,自在舒服啊!”
笛飞声不再理会,盘腿在门前打坐休息。
夜色沉静。莲花楼的窗户开了一条缝,葛潘从里面翻了出来。
笛飞声醒了,微微侧头,但事不关己地并不打算动作。可这时,一声犬吹,狐狸精跟着一跃而出,一口咬住了葛潘的裤腿,葛潘发狠着恼抓起大石要拍死狐狸精,一颗石子飞来打中他的手,石块落地,葛潘回头,看见正是被惊醒的方多病,方多病跃身过来,葛潘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就近的笛飞声的脖子,挟持。
“让我走!不然……我掐死他!”
笛飞声铁青着脸。
方多病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嘿嘿一乐:“你没看出来我俩不对付嘛,正好,你掐死他,皆大欢喜。”
葛潘怔住,笛飞声黑着脸一肘狠狠捣在葛潘心口,葛潘猛的往后一踉跄,方多病一个跃步上来,一把扭住了葛潘,可同时,笛飞声抽出方多病腰间的短剑,目光一冷就要插进葛潘心口。
方多病已来不及阻止:“你……”
葛潘心呼毁矣一声惨叫。一口锅横在葛潘心口,挡住了剑锋,正是从门里出来的李莲花,他一身中衣,睡眼惺忪看着笛飞声。
“啊,已经抓到了啊,还想帮忙来着。”
笛飞声不爽地看着李莲花,方多病夺过自己的剑:“等你帮忙人早溜了!不过你算赶巧,阴差阳错倒救了他一命。”他看了笛飞声一眼,“下手倒挺狠。”
“敢挟持我,就当有死于我手的觉悟。”
方多病好笑:“自大狂,你真是不知收敛为何物,弱成这样能不张狂了嘛?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有命说狠话呢?别说本少爷不教你,江湖行走,先学做人,记住了啊!”
方多病说着还拍拍笛飞声的肩,李莲花默默抽了口气撇了眼笛飞声的脸色。
笛飞声退离方多病的手,咬牙道:“你很好,你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有个人和你很像,也想教我做人的道理。”
方多病撇嘴:“是吗,那肯定跟我投缘,敢问那位兄台高姓大名,我一定要认识认识。”
“可惜我先让他做了鬼,你倒可以跟他在阴曹地府认识。”
方多病倒吸口凉气,又要怼上去:“我说你这人——”
李莲花忙站在两人中间:“夜深了,贼人也抓住了,睡觉吧。”他又转过来安抚方多病,“二楼房间里还有一小榻,暂且归你,可别动了定坤睡的床,好好休息啊。”说罢一把拉住笛飞声就走,“你跟我睡!”
方多病正要高兴,但见李莲花已拉着笛飞声回了房间,他独自押着葛潘,顿时有一种被排挤的莫名伤感。
方多病心情不悦嘀咕:“怎么觉得他俩一边,我是外人似的……这委屈我得记下来,等定坤回来了告诉她让她替我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