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狼尾关银枪败风云 收残局二戏李将军

自秦岚和一万多人的大军抵达狼尾关的消息传出，驻扎在泛襄城一百五十里外的东廊重甲军营中传来一阵骚动。

“启禀将军，我方探子回报狼尾关被漳州军队占领了……”士兵身上穿着坚硬而又厚重的铠甲，脚歩声却显得轻快，东廊重甲军作为天下第一步兵果真名不虚传。

“狼尾关？漳州军队为何会在江州，莫不是路宇通那个匹夫带兵攻占了泛襄城？可为何没有动静呢……”将军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长枪，一边眉头紧锁着思考，，问：“探子有告诉你狼尾关有多少军队吗？”士兵刚想回答，却被另一个让全军都不敢相信的消息打断——漳州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江州。

“哼！”听到这个消息，将军连人带枪地站了起来，眉宇之间尽是霸王之气，说：“前几年温大丞相便说江州朝夕可破，那陈王偏偏不信，当年温丞相赴死，我许如松没能阻止，如今江州被人瓜分，我不能干看着！”许如松怒不可遏，抽出长枪，打算带众军连夜攻下狼尾关，就在许如松召集三万人马，冲出辕门之际，一个人身穿夜行衣的人背对着军营，拦在许如松的战马前，许如松赶紧拉住缰绳，厉声喝道：“喂！你不要命了吗？”穿夜行衣的男子转过身，脸上还戴着面具，“将军此去狼尾关，今后，恐怕有去无回……”

许如松下马，将长枪的枪头贴到面具男子的脸上，说：“我许如松带兵打仗二十年，和我势均力敌的对手都死了，秦穆荣、杨烨华、贾玉轩，现在我一人一枪足以称霸沙场！”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见许如松如此狂妄，便拿出拜月楼通判的飞鸢令，说：“我是拜月楼的黑面通判，如今拜月楼垄断整个东廊的机密情报，大到各州纷争，小到孩童嬉戏，背后又有东廊皇室支持，见我，就等同于见到陈王，将军可以信不过我，但陈王……”

“我呸！你们的旁门左道骗骗东方博可还行，骗我？”许如松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神色中充满了对拜月楼的鄙视，又回过身对众军士说，“听我号令，所有重甲军和辎重车队先行，在狼尾关十里地附近驻扎，后者原地待命！”

许如松又看向面具男子，说：“今夜这狼尾关，我非去不可，南部四州第一关，容我亲自去会会它，至于你拜月楼……哼，杀人越货，结党营私，挖人墙角，挑拨离间的玩意，皇室支持……不过是用邪术魅惑陈王罢了，快滚！”许如松面露凶恶的表情，黑面通判知道许如松不好对付，说：“既然阁下喜欢以卵击石，那我拜月楼便不再提醒将军了，将军今日羞辱我拜月楼，还望徐将军今后少走夜路……”

“哈哈哈哈，虞渊鬼谷和你紫竹林拜月楼不过是一丘之貉，提醒老朽，你太高看自己了。”许如松两眼直冒寒光，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好像要将周围的树木震得倾倒，黑面通判刚想离开，却发现在谈话时许如松就已经用真气布下天罗地网，许如松迅速将枪头刺向黑面通判的脸，如同闪电般极速的出招，让黑面通判措手不及，被击中之后便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

“分身？竟然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境地……”许如松摸摸自己的胡须，心中有几分顾虑。他找来副将，对他说：“等大军到了狼尾关，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随后，许如松自己飞身上马，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据守狼尾关，既然有去无回，那我便向死而生……”说罢，便拖着长枪，一人一马飞驰而去。狼尾关中，秦岚和众军共同值班，忽然见到许如松一人驾着一匹快马向狼尾关奔来，众将士瞬间剑拔弩张，秦岚却不以为意，他摆手示意众军不要打草惊蛇，等许如松来到狼尾关城下，月光暗淡，许如松看不清哪一个是主将，便高举长枪挑衅，“关城中的将军可是路宇通？敢同我许如松见上一面吗？”秦岚在城中听到“许如松”的大名以及银月霸王枪枪尖在残月下发射的点点寒光，顿时攒紧了拳头，手拿风云枪走到城下，许如松见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风云枪的金纹冲击着许如松的记忆——那是秦穆荣的金武枪，但又与六年前看到的有些不同，持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许如松在马上大喊：“小小鼠辈！竟然敢仿造我老秦的配枪……看我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许如松快马冲向秦岚，霸王枪直对着前方，有猛虎下山之势，秦岚见状策马闪开，反身抽枪回击，许如松臂力惊人，左手抓枪，右手御马，回身格挡，两人在城门下打得有来有回，许如松的枪法霸气外露，一招一式之间尽是一击必杀，好在秦岚出招极快，见招拆招。

“哈哈哈，小子！六合枪法竟被你学到这层地步，你是秦老将军什么人？”许如松对眼前这个枪法天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有了兴趣。秦岚见许如松对自己的招式仿佛烂熟于心，应对自如，只好趁许如松分神之际，立刻调转方向，离开许如松的长枪的攻击范围，心想：这老不死的，怎么这么难缠？关隘之上的士兵见秦岚应对许如松二十多个回合，兵器向撞的声音拨动众军的心弦，生怕秦岚出了个三长两短，二人又斗了十个回合，秦岚略显有些吃力，城上的士兵想放箭偷袭，却被秦岚制止，“城中守军不得放箭！”

许如松见状不再同秦岚纠缠，又拖着长枪向秦岚袭来，一招上挑枪毫不留情，秦岚躲闪不及，即将人仰马翻，千钧一发之际秦岚用尽全身力气将枪杆顶住地面，又翻身站住，才使得自己没有摔倒。许如松见秦岚被自己打得灰头土脸，立即哈哈大笑，“秦穆荣倘若知道自己生了个小枪神，恐怕做梦都睡不着。”之前的枪法试探以及秦岚的声音和面貌早已让许如松确认了他的身份，许如松看着秦岚眼中满是欣慰。

秦岚眼中略带一些仇恨的看着许如松，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枪，骂道：“你个老匹夫……再过几年，我要让你想我爹一样，被人射杀在城下！”许如松见秦岚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立即被秦岚的仇恨拉回了现实，下马对他说：“当年之事，我许如松也无能为力，你爹……”秦岚并没有听进许如松的话，一个人牵着马向城中走去。

“如果我告诉你你爹不是因为我增援来迟而被乱箭射杀，当年我到东应城中搜索了三天三夜只找到被折断的金武枪……”许如松眼框开始湿润，继续说：“你手上那杆长枪，定是你爹的金武枪和长风枪经过重铸而成的吧，这天底下会使双枪的人不多。”

秦岚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风云枪，说：“我爹的枪法，天下无人能敌……”

“不，你想多了，当年全天下有两个第一，一个是黄老，一个是王寅，黄老一生都在青山崖，而王寅年纪轻轻便踏入仕途，手打百丈拳，腿走龙蛇歩，当初金武枪的断裂处并非钝器、锐器所击，所以当时可以徒手打断乌合金的……只有他。”

“王寅？东廊的司空？据说他已经油尽灯枯，我找他报仇？开什么玩笑……”秦岚回头瞥了一言许如松，只见许如松讲述完当年的实情便打算上马回营。

“秦岚，这狼尾关是南部四州的咽喉，既然你打算据守在此地，我许如松定不会打这里的主意……或许……我欠你爹的太多了。”许如松说完便飞驰而去，秦岚看着许如松拖着长枪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秦岚走回城中，心不在焉，众将士都以为秦岚是因为败给许如松而垂头丧气，其实不然……徐如松和秦穆荣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秦岚并不觉得败在霸王枪下有损面子。

残月当空，当许如松回到驻扎在狼尾关附近的营寨中，刚刚进入自己的营帐，便看到一个小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身旁则放着许如松自己军中的旌旗。

“我听军中人说，许将军单枪匹马去了狼尾关？”那小辈将酒杯举到嘴边，似乎在遮掩自己的笑。许如松虽然在外将兵，却对天英城中的事略有耳闻，他知道面前这位小辈正是陈王身边的红人——蒋绾逢。

“不错，我去了狼尾关，城中主将的实力在我之上，我打算就在这附近驻扎……观察情况”许如松应付不了蒋绾逢这尊大佛，只好敷衍了事。蒋绾逢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案上，说：“哦？可我听说……将那主将击于马下却迟迟不肯动手……”许如松盯着蒋绾逢说：“不动手？你怎么不去问问那城上的士兵不放箭呢……可笑，那斯不愿暗箭伤人，我又为何乘人之危？”

蒋绾逢站起身，抖了抖衣服，动作中显示出了对许如松的怠慢，走到营帐外，又扭头对许如松说：“徐将军，人心善变，人言可畏。”蒋绾逢邪魅的笑容以及矫揉造作的样子感到恶心，恨不得抽出长枪将其戳死，“哼，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好一个人言可畏，巴结上拜月楼那种江湖组……苍蝇狗苟之辈罢了”许如松走到位子上坐下，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今夜之事定会传到陈王耳边，到时自己就是第二个杨烨华……

漳州越城内，江衍被路宇通派人送回城主府后，孟贺丘和付子瞻两个人在府中的一处庭院谈论吕国安——“没想到啊，江州……这就到手了？”付子瞻感慨吕国安等人行动之快，孟贺丘虽然脸上仍是一副令人厌恶的凶恶模样，但付子瞻明白他对吕国安等人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付子瞻说：“这江州是拿下了，可是……李素行的十万大军，算算时候也该到了，我漳州率先挑起战事，恐怕……”

“那李素行是年轻将领中的翘楚，实力不容小觑，狼尾关正对着东廊，许如松是当年一日克七城的狂人，恐怕他们凶多吉少。”孟贺丘握了握拳，脸上出现了令付子瞻都极少看见的担忧。付子瞻站起身，折下庭院中的一支花，说：“放心吧，若真到那种地步，凭我漳州的财力，莫说是一个李素行，就是来十个！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罢，付子瞻手中的花瞬间凋谢，想不到付子瞻竟习得“吸星大法”，孟贺丘笑而不语，看着茶碗中倒映着的残月说：“再过几天，就能见到满月了……”

旦日，江州泛襄城外，李素行的兵马终于抵达城下，魏征夷手提朴刀大喊：“来者何人？”

李素行被城墙上的少年将领吸引，回答：“恒州李素行，来江州要人，我知道如今泛襄城是漳州的领地了，如若交锋，恐怕是两败俱伤，倒让东廊和大梁收了渔翁之利。”魏征夷见李素行没有攻城之意，刚想找吕国安处理此事，就看到萧展风和吕国安往自己的方向而来，萧展风站在城楼上，看见了自己的老师——胡远宁，胡远宁看见萧展风站在城楼上淡定自若的样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肖的玩意！你爹在土里看见你这副模样，恐怕……死不瞑目，祸害你爹就算了，怎么还连累你师傅我啊！你当初心骨碎裂，要不是我含辛茹苦地照料，哪里会有你呀！”萧展风知道胡远宁是演给李素行和众将士看的，便对李素行喊：“好一个林浩承，抓不到我，就牵连我师傅，卑鄙无耻，李素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回去……”

李素行见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便说：“好，只要你随我会天方城，我李素行绝不再刁难诸位。”路宇通再营帐中听探子回报，更是不耐烦：“哎！这个李素行，带兵十万，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我在这军营中如坐针毡呐！”说完就在营中走来走去。

不久，萧展风带着吕国安等几人的目光从泛襄城中走出，谢远之似乎有些不高兴，嘲讽着说：“吕军师所说的兵不血刃……是通过出卖兄弟实现的？”吕国安早就料到谢远之会无法理解，便退了一步，开始自嘲：“诶，幸好秦岚被我调去了狼尾关，否则今天就是我吕国安的死期咯……”魏征夷将谢远之情绪并不稳定，立即站了出来，说：“吕兄这么做一定又他的道理……”

“道理？比起道理我更相信我的十绝术。”话音刚落，便有六根飞针刺向吕国安，速度太快，魏征夷的朴刀根本就拦不住，吕国安弱不禁风，瞬间被谢远之飞针之力击倒在地，魏征夷见此状，立即抽刀向谢远之砍去，刚刚上马的萧展风见谢远之同魏征夷大打出手，双手便握紧了缰绳，李素行见此情此景，以为几人产生分歧，即将反目成仇，自以为一箭双雕，立即命大军回到恒州，又命一小队人马，全速折返天方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及自己顺利抓住萧展风的消息告诉林浩承。

魏征夷和谢远之见李素行的大军已经全部退却，马上就停止了打斗，“喂，吕兄，我用的力很小了，就是摔一下而已，没必要躺着么久。”吕国安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声的问：“都……走了？”魏征夷和谢远之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再不起来，就没人扶你了……”魏征夷笑着说。吕国安这才爬了起来，说：“谢远之，你对这十绝之术的掌握还真是炉火纯青啊。”路宇通在营帐中听闻吕国安被谢远之暗器所伤一事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来到泛襄城内，等自己气喘吁吁地来到城楼，却看见吕国安活蹦乱跳地和谢远之、魏征夷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如今我们的计划只有秦岚一人被蒙在鼓里，魏兄，等我们回到漳州，你去东应城，我和江衍说服通、柳二州，至于谢兄……若能从天方城中救出萧展风，之后便往北去颖州，颖州北山上有一个叫天机阁的江湖组织，负责锻造天下神兵灵器，少阁主燕平，应该还好说话，你们到时见机行事，若有天机阁的支持，那彭州也差不多到口袋里了……”

路宇通见搭不上几人的话题，便问：“你们几个小娃娃，搞什么名堂？”吕国安见到路宇通“不请自来”，便哈哈大笑，说：“路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这天下的‘残局’，只剩下将军走最后一步棋了。”

路宇通见吕国安来到自己耳边，而后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完后路宇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天一夜，我要干这么多事啊！”吕国安笑着安慰路宇通：“路将军，你当年被称为‘绝尘将军’不会是浪得虚名吧？”路宇通一见事关自己名誉，立即回营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