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似海

以前在镇上读书，乡镇的教学资源本就稍微差些，虽然纪玉容从小在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但是到了更大的森林，会发现有更多奇异美丽的鸟儿，身姿优美，翱翔于天际，直上云端，那是他从未达到的高度。

立成中学的教学资源更好，教辅资料优质，发下来的练习册难度比之前做过的难，纪玉容一遇到难题就咬笔盖的毛病愈发明显。

盯着书桌上的阿拉伯数字，他快怀疑这不是他认识的阿数了，在把第三支笔的笔盖咬碎之后，实在没法，打开卧室门，伸出手，敲开了对面的门。

季城宇打开门，看到穿着睡衣拿着数学练习册的小孩儿，头发拉耸、满面愁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城宇哥，你要睡觉了吗？。”

“这才多少点，不睡那么快。”不等他再说什么，季城宇又开口说“高中数学是有些难，进来吧，哥哥教教你。”

虽是夏天，但纪玉容觉得这是春天，有一股轻柔的风掠过耳旁，捣入神经，烦躁消散少许。

“嗯！谢谢哥哥！”

一声“哥哥”，加上那副神情，眼睛亮亮地，朝气蓬勃的神色，蓦地季城宇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这是纪玉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房间摆件很多，也有很多汽车模型，但还是书桌旁那一架子的书最吸引他，“哥，你读了好多书啊！”

“从小时候到现在读的课外书书都在这了。”

有儿童启蒙读物，再到文学名著，最后是理科类的书，还有一些分类参差的书。因为季城宇的爸妈从小到大很少时间陪他、管他，他就只能自己看，自己学。

“那我以后可以进你房间看书吗？”家里也有一间书房，但纪玉容就是想呆在这间房里看，这里不但有书还有其他书房没有的东西。

“随时欢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城宇回味过来，自己怎么就允许别人随意进他房间了呢，自己怎么就突然大度了呢，陈鹏宇他们都没能进过他房间，家里的人也没能进来过，好像他还是第一个进他房间的，为什么呢，没时间等他想清楚，纪玉容就求着他快点讲题了。

讲了几题后，季城宇发现纪玉容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基本一点就会，基础打得很好，就是以前教学资源太差了，没见过这种题型，自然就没有解题思路。

“很聪明嘛。”等纪玉容把他教会的类似题型的答案写出来后，季城宇不吝啬地夸赞道。

“还是你教的好。”季城宇讲的东西都很关键，很细，如果要教一个笨蛋应该都会教得懂，但他可不会给陌生的笨蛋开小灶，也不会对其他人那么细致体贴了。

“我教的那么好，那有什么报酬吗？纪同学。”季城宇开玩笑地说。

“但是我没有什么贵重东西给你。”纪玉容本就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还有点东西在爸爸的房子里，当初来得急没有好好收拾过，季骁说这里什么都有，他那个时候无法考虑清楚什么，而且当着爸爸死后的最后一面，被托付给季骁，他相信着他，就和他回来了。

“那你以后就听我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报酬怎么样。”季城宇打算着，自从纪玉容来了，他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心里隐约有着答案。

“那好，但是以后我有不会的题目都要来找你。”

“成交。”季城宇和他碰碰拳头，以示诚信。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端一杯热牛奶给你，喝了就睡。”

“啊，我能不喝吗，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刚开始每天喝是因为还不怎么熟，而且人家一片好心，不能拒绝，但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他有时候也会向哥哥撒娇拒绝了。

“不行，刚刚还说好了要听我的。”他太瘦小了，即使只比自己小一岁，还一个班，但是因为瘦小，总是会拿他当做十四五的小男孩来看，默认为自己的亲弟弟，是个小屁孩儿。

说着一起出了自己房间，他去厨房准备热牛奶了。

准备完一切后，他再次回到房间，看到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

爱打篮球的流川炎：季哥，老高布置的数学题变态啊，是不是超纲了。还配上两张图片，是刚刚季城宇给纪玉容讲的那两道。

爱打篮球的流川炎：季哥求带飞，你可是年纪第一啊，数学次次一百五，我知道你会的。发了个骚包的表情包，一看就是从陈鹏宇那里偷来的。

爱打篮球的流川炎：季哥，我知道你没睡，之前凌晨两点我还看见你在线玩游戏。

偶尔压力大了，睡不着也会深夜玩游戏放松。

他的头像是一片海，但着海有明显的分界线，一边海水眼神深，另一边稍浅，好似融不进去一般，昵称很简单，就一个季字。

季：睡了。

爱打篮球的流川炎：怎么睡了还能给我发信息，你就是不想教我，兄弟，做个人吧。

接着不管萧炎律怎么闹，那一片间隔分明的海没在出现过。季城宇开了免打扰。

季城宇躺在床上，盯着摆架上的某个小物件，它与其他昂贵的摆件摆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丑丑的，圆润的眼睛大而黑，那双眼睛又很像他的主人，想到它的主人，他笑了。

本来见这个失去亲人，无家可归的男孩很可怜，那么明亮的一双眼睛不应该让它黯淡下去，只是想着当成弟弟给他多一点爱，护着他一点，所以也就处处护着他，但是好像忘记分寸了，他什么时候这样不知分寸过，过界了，也就陷进去了，等回过神来想放弃，好像，已经不可以了。

正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情情爱爱的，他以为他不会那么早碰到的，但是这个夏天，他从外面回来，一进门，看着那个少年，憔悴黯淡的神色仍不掩一丝明亮，他想要捕捉那丝明亮，想让他重新绽放光彩，那必定是最美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