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身份,她可以只是凤氏商行的少主,自可潇洒一生。
可她却终究选择了旧灶重燃。
“父王或许真的不是一位大才雄主,可他是一位好父亲。”初瑾缓缓道,“我不想让父王永远定在灭国的耻辱柱上,所以,我决定重新背起辰荣这个姓氏。”
“嗯。”相柳应声,“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初瑾定定的望了过来。
“我是说……”相柳的眼神有些闪躲,似是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并不妥当,连忙找补道,“我和所有的辰荣将士都会助你重新夺回辰荣山的。”
初瑾突然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是啊,如今我的身上担着这么多人的性命,自然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相柳顿时有些失落。他想要初瑾听懂他的心意,却又害怕初瑾听懂了他的心意。
有那么一刻,他又有些庆幸。如果,她没有选择做回辰荣初瑾,或许,他们连相识的机会都不会有吧。一个能够随意变幻容貌身形、还能自主收敛气息的人,入了人海,便再也找不到了。
“你在想什么?”初瑾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在想,”相柳垂眸望向初瑾,“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做回辰荣初瑾,我们大概也没有机会相识吧?”
初瑾望向相柳,清亮的眸子里盛着笑。她伸手缓缓的抚上了相柳的眼角,一字一句道,“谁知道呢?”
“或许我会好好算计一番,再精心布上几个局,好让你对辰荣彻底失望,自此离开辰荣义军。然后我再换个身份与你相识,也说不准呢。”
“又或者,我会在辰荣义军某一次需要粮草兵械的时候,以凤氏少主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初瑾的眼底已经染上了醉意,平白生出了几分魅惑。她的话看似玩笑,可相柳却莫名觉得她说的或许是真的。
素来清冷的军师大人,此刻胸膛里的心活跃的像是要跳出来似的,耳廓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阿瑾,你醉了。”
初瑾轻笑出声,随手放下了喝空的酒坛,双臂缠上了相柳的脖子,身子一歪,便栽进了相柳的怀里。相柳连忙伸手将人揽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从树上栽了下去。
怀里的小孩已经浅浅的合上了双眸,喃喃低语道,“醉了才好,醉了就可以胡言乱语了。”
“阿瑾,你想胡言乱语什么?”相柳试探着问道。
可惜,怀里的人儿没有再回答他。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已经沉沉睡去。
相柳无奈,只得将人抱起,从树上落下,往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的人儿睡得很是安稳,可屋外的梧桐树上,那个拿着酒坛独饮的海妖,心早就乱了。
他有九个脑袋,可他的心只有一颗。那人始终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假面,轻言巧笑,残忍的叫嚣着要将他的心夺走。而他,早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自己一退再退,已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
他在大荒生活了很多年,亲眼见过无数人在这名为情爱的悬崖上奋不顾身,最后摔的粉身碎骨。曾经,他嗤笑那些人何其痴傻,可如今,他竟也打算闭着眼睛跳下去。
他的心已经给出去了,便再也拿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