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门复兴大会一点也没有李莲花期待的样子,如今的四顾门没了一个李相夷,竟像是没了最初的心。
李莲花四下看了看四顾门院中,而后一笑摇头,推门要出去。乔婉娩疾步到他身后:“你要走?!”
李莲花一顿,转身看见乔婉娩,乔婉娩的神情复杂,李莲花淡然笑道:“该走了。”
乔婉娩有些难以接受:“四顾门复兴大会才刚刚开始,你却要走?四顾门你真不要了?”
李莲花淡淡道:“四顾门不是我的,它原本就属于江湖,而我,已不再是江湖客,四顾门自有它的归属。”
乔婉娩惊讶道:“所以……你不反对紫衿做新门主?”
李莲花摇了摇头,一笑:“你是怕我怪他、恨他?阿娩,我说的一直都是真心话,对你说的都是。”
乔婉娩担忧望着李莲花:“那你……你去哪儿呢?”
李莲花仰头望天,逍遥道:“还怕我没去处?你忘了,我有一座小楼,青山下,海滨处,哪都可以停留,碧海青天,晴空万里,石榴花开得鲜艳,门前的杜鹃红得一塌糊涂,明日我可以出海,后日我可以上山,家中存着银子,床下养着条狗,这日子岂不自在?我好得很。”
乔婉娩怔怔道:“好是好的,可总归是一个人……”
乔婉娩看着李莲花暗暗松了一口气,面对李莲花也自然了许多,释放般欣然笑了起来,李莲花看着她的笑颜放心,才缩缩脖子:“这山上真不能久待,怪冷的。”
乔婉娩有些惊讶:“你怕冷?”
李莲花无奈道:“阿娩,我是人可不是鬼啊,能不怕冷吗?”
乔婉娩忙摇摇头:“你以前从不会提这样的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真的与相夷已太多不同了,”乔婉娩才看到他身上的补丁,失笑,“他从不穿破衣服。”
李莲花点点头,笑道:“还从不知道累。”
乔婉娩回忆道:“还总有忙不完的事,几乎从来不睡觉,总是有仇家,很会花钱,总是命令人,把人指使来指使去的……却总能办成轰轰烈烈的事。”
李莲花叹气道:“我却穷得很,手里的钱够花就成,喜欢在安静点的地方睡觉,也没什么仇家,我还学了厨艺、种花,手艺嘛都还不错。”
乔婉娩轻笑,回头望了望厅堂方向:我……得去守住四顾门,有机会……让我看看你种的花?”李莲花温柔点点头,与乔婉娩相视而笑。
那日过去不久后,李莲花收到了乔婉娩的信,他便赴约来到了李相夷衣冠冢。
肖紫衿紧攥剑柄,满目不甘地看着眼前李相夷的衣冠冢,身后有脚步声,上来的人似乎有些意外,看到他的背影,远远就停下了脚步。
肖紫衿转过身,看见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李莲花。
李莲花目光复杂的看向肖紫衿,肖紫衿攥剑冷哼:“是我,我用婉娩的字迹传书邀你来此,而你果真来了,李相夷。”
李莲花抿了抿嘴,叹道:“李相夷已经死了,他的坟冢不就在这里。”
肖紫衿脊背微微一挺:“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回来呢?你还不肯放过婉娩吗?她已被你害了十年,我们十年青春,抵给李相夷之死,难道还不够吗?你可知道她多艰难才走出来,而我又有多难才见得云开!你回来,就将这一切都毁了!”
李莲花叹口气:“我……只是来看看故人,送份贺礼,我从来没想过回来的,我本已下山离开,紫衿,你当明白这意思,我知道,你跟婉娩现在很好,我是诚心祝福你的。”
肖紫衿脸上微现出冷笑之色:“好?你活着,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们怎么还可能好?!你让婉娩认出你的那一刻就把所有的好都打破了?!你祝福我?我看,你是回来看我的笑话的才对!”
李莲花无奈:“紫衿,你想多了。”
肖紫衿冷哼道:“呵,李相夷多大的名气,至今阴魂不散,角丽谯和笛飞声重现江湖,你不回来怎对得起你那偌大名声?还有哪些死心塌地跟随你的人?!所以在复兴大会上你要故意跟我唱反调!”
李莲花摇了摇头:“我只是真心建议,但建议归建议,紫衿,四顾门该如何、武林会如何,我已无资格插话。就如你跟阿娩,你们之间的感情,已不是我可以介入的了,放心。”
肖紫衿嘲讽道:“放心?我只担心你若再来,阿娩就会变心。”
李莲花目光奇异地看着他:“紫衿,你不信她吗?”
肖紫衿眉头骤扬:“我是不信她,你没死,我永远无法信她!你说你无意这里的一切,你敢保证永远不再回来,不再见婉娩吗?!”
李莲花:“我保证了就行?”
肖紫衿冷笑道:“李相夷多么我行我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拿回婉娩的心、要拿走四顾门所有,我又如何能阻止!”
李莲花心寒的看向肖紫衿:“所以呢?”
肖紫衿己举起了剑:“跳下去吧,我不想亲手杀你。”
山崖上山风凛冽,两人的衣襟猎猎飞舞,李莲花往后看了看,缩回了目光。
李莲花摇摇头道:“这崖底既无大树,又无河流,也没有洞穴里的绝代高人,跳下去,我非死不可。”
肖紫衿举剑相逼:“那就,出手吧。”
李莲花目光暗淡,低声道:“你真要如此?”
肖紫衿拔剑出鞘,“当啷”一声剑鞘跌在地上,剑锋指向他:“你知我平生行事,说得出,做得到!”
肖紫衿举剑而来,李莲花屏息凝神,一把软剑如蛇似电从他手腕窜出,只一招,将肖紫衿手中剑打落,他一个婆娑步离开崖边,而他也只能支撑一招,那握剑的手暗自轻轻颤抖着。
肖紫衿好不甘心:“婆娑步、吻颈,一点多余的招式都没有,你还是如当年一般自负!”
肖紫衿却掌风顿起:“可我今日就非得要个你死我活的答案呢!”
乔婉娩的声音在这时远远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肖紫衿脸色煞白,掌风消散,看着乔婉娩走近,声音卡在喉咙不知如何说明。
李莲花却淡然一笑:“紫衿认出我了,好久没见,紫衿武功长进不少,我技痒逼他跟我比试。”
可乔婉娩到这里已经很久了,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会不知,肖紫衿不信她能把真心交给他,而乔婉娩也知道肖紫衿心理恨透了李相夷……
乔婉娩痛心的看向了肖紫衿,而肖紫衿如今羞愧难当的眼神看得乔婉娩失望透顶,乔婉娩终是取下了手腕的那一手镯。
乔婉娩一步步走向肖紫衿,眼里充盈着失望与决绝:“紫衿,你心里容不下相夷我都知道,我心里也放不下相夷你也知道,我们何苦在对方面前演戏呢?不如……就此断了吧。”
肖紫衿震惊的看着乔婉娩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惶恐的开口道:“你说什么?就此……了断?”肖紫衿声音颤抖着,仿佛经历了什么弥天大谎。
乔婉娩看着肖紫衿仿佛天塌了的神态,虽有几分不忍,但有些东西需要当断即断,她将手中的玉镯放在肖紫衿手中,然后毫不犹豫的回身,路过李莲花时,她犹豫的看了几眼,但还是这样离开了两人之间。
李莲花看着乔婉娩离开了,便也于心不忍的看了看肖紫衿,不过此时对他来说,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要出事,于是也静静地离开了。
肖紫衿独自一人留在这空旷的山崖上,他悲痛欲绝,自己所爱之人离开了自己,而他自始至终比不了李相夷,他始终是李相夷阴影下的存在。
肖紫衿双眼猩红,他恨恨的仰天长啸:“李相夷!你我从此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