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玫瑰标本（上）

“你喜欢玫瑰花吗？”镜城最高的塔上，一个月白色玫瑰纹长裙的女子高举双手，好奇地歪了歪头，天真而无辜——如果忽略她手上的枪支与一颗仍在鼓动的心脏。

“秋韫岚，回归你手中的心脏，我不介意在白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厂主冷漠地站在持枪的武装组织背后，施舍般地说道。

“玫瑰呀，在即将凋零的那一刻是最美的——那将要被撕碎的妖冶，在鲜血的腐朽中挣扎。”秋韫岚丝毫没有被群枪所指的自觉，沿着护栏的边际一脚接一脚地走着，裙上吸饱了鲜血的玫瑰在风中飘零，“你说，如果玫瑰的帝国在步入鼎盛前堕入黄昏，荆棘绞死神明的诅咒，众生的黎明会提前到来吗？”

“不要拿这个威胁我，白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厂主夺过身旁一人的枪，手有些儿抖，上了两回才上好膛，“现在归还，我同意向秋家供应干叶玫瑰瓦斯。”

秋韫岚吃吃地笑了起来，右眼中的玫瑰艳极将衰；深红与祖母绿的瞳色相互拉锯，揉杂成冷漠又疯狂的赌注一掷。她猛地向厂主方向打了一枪，趁着厂主狼狈逃窜的瞬间将心脏囫囵吞下，并向塔外倒去：“好好享受芬布尔之冬吧，我亲爱的玫瑰们。”

啧，真疼。比之前尝试戒香水，血肉如玫瑰花瓣般片片掉落还痛苦。心脏中的荆棘与香水一起涌出，贪婪地扎入血肉深处。香水滋生欲望，荆棘编织理智，二者相互侵蚀，在她的身躯中勉强共生。

“真奇怪，你为什么还是不痛苦呢？是因为不够痛呢，还是因为不够濒临死亡？”下坠突然一顿，紧接着她掉在了一片柔软的白色当中。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霎时，荆棘疯长，又在她的身躯无法容纳时亮出尖刺，试图从她的皮肉中溢生而出。秋韫岚被迫清醒着，清晰地品尝着。头发以下进入鬼门关的那刻，她一切致命伤痛都被一种古怪的力量痊愈了，但过量的痛感犹存。

“谢谢款待，邪神大人。”秋韫岚低声笑着——越痛苦她笑的就越灿烂，直到她沙哑的声音中也染上了血腥味，“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姐姐死的时候。”

“我上次向你提的意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白六收回的手上把玩着那心脏，“把你的灵魂卖给我，你的姐姐的灵魂就不会死去。”他注意到秋韫岚死盯着那心脏的目光，顽劣地说道，“只要你的灵魂成了我的私有财产，这个时间线里面，不会再有干叶玫瑰了。”

“我可以把灵魂抵给你，但是在你之前的条件下，我要与你做赌。”秋韫岚懒懒地支起双臂，没有半点与虎谋皮的自觉。

白六难得提起一丝兴趣，收起心脏，倾身道：“小家伙，你的灵魂能够压榨的痛苦与用处，可不一定值得我花出这样的大价钱呢。”

“我要与你赌未来。”

“未来？我看的见未来，或者说，我就是未来。”几缕及腰的发从白六的肩上漏了出来，随着嗤笑在秋韫岚的眼前轻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所看到的未来不过是你一力促成的罢了。而我所与你赌的，是我逆转之下的未来。在这个未来里，所有人最终都会活在阳光之下。”秋韫岚轻佻地挑起白六的一缕发丝，并放在唇边亲吻，“未来最致命也最迷人的地方不就在于，它那可爱的不确定性嘛。你已经被剧透了那么久，不如与我一起做一次书中人，期待一下不再一成不变的明天。”

“如你所愿，我的塞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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