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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陛下，别来无恙。”

　　飘飘躬身行了一个礼，却全无臣首之感，果然还是那个他熟悉的相柳。

　　那个拒绝了无数次劝诱，一国之君都无法驱使，却又甘为恩义为共工万箭穿心，化为黑水的九头妖。

　　他竟还活着。

　　呵，小夭，我也算还了一回你的诺了。

　　“阁下此次前来，总不是为了叙旧。”

　　颛顼走下高高的阶，与相柳面对面。

　　相柳哂笑一声：“旧，自然是有的。”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与在下的约定。”

　　相柳往前走了一步，“神农山禁地。”

　　颛顼默然，眸色一下变得幽暗深沉。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

　　那是当年相柳救小夭性命提出来的条件，一座神农山的山峰，作为神农战士的埋骨之地。想当年，做这桩交易之时，他还是那个只能靠小夭大王姬的身份，在中原小心翼翼，左右逢源，不知未来的王孙，连妹妹的命也护不住。今时却已成为整个大荒的主人，轩辕，神农，高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如今坐拥天下，却失去了许下诺言为的最重要的人。茫茫大荒，他只能护着自己的子民，便是护她，只是她再不会愿见他，伴他。

　　“这便是当年说的那座山峰的禁制通行符。”

　　“陛下高义，多谢。”

　　相柳这回的躬身行礼看上去要真诚的多了。缓缓起身后，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孤高帝王。

　　“今日，还有一位陛下的故人。”

　　“还有什么花招？孤可没空……”颛顼被相柳唤起的回忆搅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他拿完东西立刻消失。只是额角隐隐约约地不停跳动，引得他心跳都快了几分，颛顼仿佛心有所感地朝大殿门口望去。

　　白日有些刺眼的光芒中，慢慢出现了一片衣角，受青睐于灼灼光华，一踏步，便是潺潺流年浮动，仿若重新转起了岁月生锈的轮盘。

　　颛顼的身形刹那间踉跄了一步，仿佛再撑不起那厚重的帝王华服。

　　“小……小夭？小夭！”

　　相柳抬了抬手，和小夭相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开了大殿，此刻殿内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小夭看向颛顼，偌大的宫殿下，衬得他的身影是如此零丁。

　　哥哥，做天下之主，真的很不容易啊。

　　颛顼终于回过神来，一步步走到小夭面前。

　　二人都笑着，也都哭着。

　　“小夭，你真是好狠的心啊。”颛顼抚上小夭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哥哥。”

　　“我在大荒四处行走，这天下越来越好，我便知道，哥哥你也很好。”

　　“不！我不好，我不好！”

　　颛顼猛的一下把小夭按进怀里，低头把自己的泪藏进小夭的发丝里，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小夭温暖的回抱住颛顼，像小时候安抚他入睡一样，轻轻地拍着颛顼的背。血脉相连，即使他们已经分离了三百年，此刻却仿佛同根生长的从未分离的树与藤，说不清是你支持于我，还是我汲取于你。

　　只此一刻，相依相偎，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