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忆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翟淼坐在岛台前，小声嘀咕着，孟宴臣在她面前放下早餐和一杯牛奶。

  他解开围裙，里面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宽松版型，和他的装修一样，在着装上也偏爱深色。

  翟淼想着，很少见到他穿其他颜色，衣帽间里全都是西装和运动套装。

  毛衣袖子正巧包住手掌，露出干净白皙的手指，他的手在桌上轻叩着，出神想着什么。

居家时浑身散发着慵懒自持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贴近，翟淼看着他想起之前在某品牌专柜里，闻过的一款香水，叫乌木沉香，是秋冬里温暖又疏离的一款木质香，带在衬衣外套上淡淡的后调，很是令人心安，和他也很像。

  他在对面坐了下来，留着一杯茶，茶汤轻盈透亮，热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他轻抿一口，抬起眸子，目光直勾勾地，翟淼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身后的窗，亦或是窗外的雪。

  翟淼：“你的伤上药了吗？”

  孟宴臣：“昨天叫肖亦骁帮忙了”

  翟淼：“哦……”

  孟宴臣：“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免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翟淼摆着手直摇头。

  孟宴臣视线最后定格在她的身上，翟淼咬着唇沉思，憋了半天，才犹豫着开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许沁喝醉那天，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对她，除了兄妹的那种感情……”

“你喜欢她吗？”

  翟淼感觉自己心脏极速跳动，快要蹦出胸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这么不清楚，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问出口了才觉得自己不该问的。

无论什么样的爱，都是孟宴臣的隐私，她不该问的。

  他沉下的目光，眼下有如一潭死水，隐晦不明。

“这…重要吗？”语气很淡，又好像在问着自己。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对许沁越界的感情，被人一眼看穿，提起的时候，并非是窘迫，而是释怀。

  回报率不高甚至低迷的投资，不应该浪费精力，孟宴臣作为一个商人最应该懂得的道理。

  翟淼视线从他攥紧的手再往上一抬，撞上了他的目光，空气一滞，在这场静谧而长久的对视里，她甘拜下风。

  “我是说……”她实在无法忍受搁置已久的真心话“反正你们不是亲兄妹，她和我哥门户也不当，如果……我是说如果…”

  孟宴臣的眼里，少女的脸红了，他疑惑着，翟淼站了起来，在肖亦骁酒吧的一幕幕浮现，她鼓足了勇气，说出心里话

     “如果你喜欢她，就去追，而不是喝醉了认错人，也不该招惹和许沁长相相似的无辜女孩，孟宴臣”

  “你是个明白人，你知道的我要表达的意思……”一口气说完，翟淼拎上包匆匆逃离，只留下他一人梳理来龙去脉。

   翟淼话里说的，和许沁长相颇有相似的人，是她的同学叶子，喝醉了认错的人，是……

  肖亦骁正忙着和客人侃大山，身后走来男模身材的孟宴臣瞬间把美女们的注意力吸引走，他拍了拍肖亦骁的肩膀：“不好意思各位，有点事想问他。”

    “你突然问这事干嘛？”

   肖亦骁看着孟宴臣，不免心虚，他的手指交叠着搭在桌上，手边的酒杯已经见底。

   “有一个人，我需要重新审视自己和她的关系，例如那天晚上，我是否对她失态……”

  “你……怎么会失态……再说这种事成年人很…正常，就当是意外……”肖亦骁本意想着搪塞两句过去，谁知按耐不住，张嘴就给说漏了。

   “我对翟淼做了什么？”他指尖抓着杯子，微微蜷缩起来。

  肖亦骁眼神飘忽不定，不再撒谎，末了也只能和盘托出，

“我听酒保说你喝醉了把人小姑娘扛在肩头带回包厢的，我看到的就是你……酒后…那啥，亲她……神智不清！还好我及时回来，你才没做对不起人小姑娘的事，真是禽兽啊！”

   他终于回想起来，那天的奇妙感觉，他还以为是梦，缱绻的回忆袭来。

  他记起少女细腻的肌肤，柔软的唇，恬淡的气味，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鼻尖，酥酥麻麻，翟淼整个人都被他压在沙发里，抵在胸口的手被抓住，压过头顶，十指紧扣，越陷越深，如果肖亦骁没有出现，那必定是错误的一晚。

    孟宴臣还没准备好道歉的话，望乡地震，许沁自愿赴前线救援的事就就打的他措手不及。

  听说望乡又有余震，许沁失联，他打了整夜电话，都没有人接通。

  一颗揪着的心迫使他连夜驱车赶往望乡，满目疮痍映入眼帘，坍塌的楼房，零碎的山体，在灾难面前，人是渺小的。

  他致电回公司，让陈铭宇再准备一批生活物资捐赠，希望绵薄之力能够对面前的苦难有所帮助。

  此行的目的，是他心里担心着的那个人，问过几次医护人员的消息，他还是在一顶 大帐篷里，找到了许沁，他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看见她累地睡着了。

  孟宴臣无法忽视地看到了宋焰，躺在她身旁的另一张床上，一瞬间，年少时的子弹还是击中他的眉心，即便当年他费尽心机阻止他们往来。

  现在看来，终归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

  孟宴臣在学着释怀，也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他俯身为许沁掖了掖被角，留下了一些东西，转身离去。

  他走出帐篷，看着满天星光，黑夜低沉，安全区里到处都是人，忙忙碌碌疲惫不堪。

  孟宴臣打算离去了，却在路边的一辆卡车后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脸上脏兮兮一大片，衣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