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我所触碰到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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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还没最后明白，人理解某人是水到渠成的事，并非某人希望对方理解所使然。”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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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泥泞的雨夜中老街上的灯光都显得黯淡，刺啦作响的细小电流声在寂静的雨夜中都有着几分刺耳，路边随意堆积的杂物堆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路上的积水没过了女孩的脚踝。

　　呼啸而过的车照亮了她的窘态，被雨打湿的，贴在女孩瘦小身体上的不合身的白T恤，黑色的短裤，身上骇人的青紫，血珠从额头滑落，她光着脚，捂着流血的胳膊，一双墨眸目光沉沉，犹如一潭死水。

　　她已经死了。

　　女孩一步步走着，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一片虚无上，感受不到冰冷的雨水，感受不到坚硬的路面，感受不到身上的伤痛。

　　她走了有多久呢？半小时，一小时，抑或几小时，都不重要了。她想，她微微闭眼，偏过头去，意图避开刺眼的车灯。

　　她只想一直走下去，走到坟墓里。

　　远处有人打着伞走来，她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

　　因为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

　　他撑着一把伞，分给她一片阴影。

　　黎小白承认，是那个眼神，那个看世间如同虚无的死气沉沉的眼神吸引了他，这样的眼神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身上，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像她这么大的孩子身上，而且这一身的伤，像极了被虐待的孩子离家出走。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就当他突然发神经好了。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那里，像极了另一个自己。

　　她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拐小孩的人贩子，“小妹妹，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

　　“谢谢。”她抬头，漠然地看向他，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他一头雾水，却见她轻轻推开了伞，“小心别把自己淋湿了。”然后又要往前走。

　　没有什么能留住她。

　　本着做好事做到底的原则，黎小白揪起这孩子的领子，却发现她轻的可以，看着她一身伤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抱起来怕碰到她身上的伤，放下吧，偏偏他又发现这孩子没穿鞋。

　　她不知为何停止了挣扎，任凭他拎着。那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即使是此刻，那双墨色的眸里仍旧没有半点起伏。

　　他想了想，还是把她放到地上，“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女孩瞳孔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缩了一下，但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被你猜到了。”

　　“大晚上这样出来很危险，不怕碰到坏人？”黎小白将伞挪过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你不就是一个。”女孩眨眨眼，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往下滴水，黑色长卷发粘在身上，“符笙。”

　　“浮生？”黎小白有些疑惑，“很少见的姓啊。”

　　她嘴角微微抽搐，“‘符咒’的‘符’，‘笙歌’的‘笙’。”

　　“原来是谐音啊。”他蹲下身，“哥哥不是坏人。”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符笙揉了揉眼睛，冷淡地回答，“哦。”片刻，又说，“我不回家。”

　　“那你不回家要去哪？”黎小白笑着看着符笙，“浪迹天涯？”

　　“不是。”符笙摇摇头，“我要去找我妈妈。”

　　“你妈妈？”黎小白心中有了些猜测，看来这个孩子是个离异家庭，“你妈妈在哪？”

　　符笙想了想，指着东南方，“在墓地。”

　　黎小白眼皮一跳，心下有些无奈，把伞塞到她手里，蹲下身，“上来。”

　　符笙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伏在他背上，给他撑起伞。

黎小白掂量了一下这孩子的体重，心中不禁骂了几句，什么混蛋人渣能把孩子养成这样子，瘦小不像有十岁不说，身上全是伤 。

　　他还是问了，“这些伤是谁打的？”

　　符笙沉默了一瞬，“我爸爸。”

　　黎小白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二人无言，一直到黎小白背着她回到他租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有些乱，却并不碍事，墙皮脱落，墙体斑驳，仅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外面，符笙打量着四周，眼里全是新奇。

　　黎小白拿出一条干毛巾，“擦擦。”他给她翻找着碘伏和纱布，顺带翻出一袋过期一两天的感冒药。

　　虽然过期了，但还没有开封受潮，还是能喝的。

　　（关于这里，作者插句话，不要怀疑，像这种药品，零食，饮料，过期几天没拆封没受潮真的能喝能吃，我家是这样的，但是不要随意模仿）

　　他给她冲了感冒药，把杯子递给她，“虽然屋子很小。但你要嫌弃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她摇摇头，接过杯子，吹开热气，“谢谢，我家虽然也很小，我确实不太喜欢那么小的屋子。”

　　符笙看向那扇小窗，“但是，这里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他摸了摸口袋中的烟，想起这里还有个孩子，就放弃了抽烟的想法。

　　“虽然逼仄，但能看到月光。”

　　符笙弯眸，一双清澈灵动的小鹿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波澜，笑意盛在眼中，像是海上的波浪。

　　她看着他，努力记下他的模样。

　　这是她所触碰到的微光。

　　黎小白和她约定好，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把她送回家里去，伪装一个她没有离家出走过的假象，在符笙偷偷从后门溜进商铺里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店。

　　黎明尚未降临之前，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昏暗，唯有店招牌旁拉了一盏小灯，照亮了牌匾上的字。

　　“山海钟表店”

　　若有所爱，奔赴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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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选自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