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藏不住》留痕1

南芜，七月二十八号。

浦桥街的尽头是一家中式小餐馆，上下两层，店面不大，里面却精致简洁，五脏俱全。桌椅和扶手楼梯皆是木制雕花，进门处还摆设着一面荷叶塘月色的木雕屏风，透露着一股复古的典雅。

与街心的繁华喧闹相比较，餐馆清静了不少，但街道两旁林荫树上吱吱的蝉鸣，少了人声和车辆鸣笛的掩盖，在空旷的环境中尤为清晰。

此时过了饭点，又地处“偏僻”，几乎没有客人来，也可能是餐馆老板实在抠得可怜，连空调也不开，更没有什么人来了。

程只躺在月牙形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杂志，柜台上的台扇风力开到最大，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后厨的几位厨子围坐在大厅有落地扇的餐桌旁闲聊，偶尔抬头望望外面灼热的太阳，低声骂着：“这鬼天气！”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带进来一股热风和夏天独有的干燥尘土气息，屋里人都探究地向门口望去，程只也微微抬眼，正迎着阳光一瞬间视线有些模糊，强光过后，看清了是四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

—— 来了生意。

由于店里生意冷清，这个时候服务员也回去午休了，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小伙子吃饭呐？”

一个厨子问道。

其中一个男生回道：“嗯，吃饭。”

听是吃饭，厨子师傅都开始站起来围上围裙，准备下厨。

又一个男生问：“师傅，你们这不开空调吗？怪热的。”

“楼上包间有空调。”程只开口，顿了顿，又善意地提醒了下，“包间稍微贵点。”

“那就包间吧，你说呢？景哥。”

男生转头笑嘻嘻地问另一个男生。

程只看向被叫景哥的男生，有些微怔。

她认得他——宋时景。

男生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个子大概有一米七八，天热的缘故，衣服汗湿贴在背后，清晰地印出肩胛骨。

“都行。”

男生声音淡淡。

既然这么说，程只便领他们上楼，带他们到一个小包间，打开空调，再将菜单递给他们。

程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点菜，宋时景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水喝着，其他人叫他点菜，他瞥了眼点了个糖醋藕片。

菜单是宋时景递给她的，程只接过时，他礼貌地道了谢谢。

程只将菜单交给后厨之后，继续躺回躺椅上翻那本杂志。菜在后厨做好后，是由厨子端上去的，这餐馆也没什么各司其职，有时候忙起来连程只这个收银都需要端盘。

楼上楼下隔音效果并不好，但是餐馆里依旧很安静，跟没有人吃饭一样。

老板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五六斤重的大西瓜。

刚进门就嚷嚷：“来来来，高温补贴，今天请大家吃西瓜。”

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句：“猴子拔汗毛，小气得可怜。”

程只听得清清楚楚，微微笑了下，怕笑得太大声让老板尴尬。

不过老板并不尴尬，兴冲冲地拿了刀切西瓜，程只分到一块，还不算小。

没一会儿楼上就吃完了，几个人打趣着，最后宋时景来付的钱。

“多少钱？”

程只拿过柜台上的计算器一通计算：“一共128。”

宋时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和一张五十，递给她。

程只接过，一只手打开抽屉，准备找钱。

宋时景看了眼身后嬉皮笑脸的同伴，又看向程只，程只找钱的模样很专注，他注意到程只另一只手拿着西瓜，西瓜的汁水很足，顺着咬痕处流到她的手上，再从手心蜿蜒到胳膊上，划出一道红色的线。

宋时景眼眸微敛。

“找你22。”

程只将一张二十和两个硬币放到柜台上。

宋时景随手收起放到口袋，递过去一包餐巾纸。

程只有些迷茫，宋时景指了指她的胳膊，她这才反应过来。

“谢谢啊。”

宋时景微微一笑，和同伴走出去了，其中一个男生还特意回头看了程只一眼，程只淡定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胳膊上的汁水。

汁水擦掉了，汁水流过处却依旧黏糊糊的，仔细看，隐隐有淡红色的痕迹，像是布在胳膊上的血管。

（程只）

（宋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