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记忆清浅情意浓

奕舒见景慕辞走的毫无留恋，她也不在管这些，自己一个人在梅花田里逛了起来，她瞧见一颗梅花树，孤零零的，了然一生，周围的梅花都开的旺盛，唯独这一株，没有同伴的相互映衬，似乎柔弱的不行，那花也像是先天性营养不良一般，瘦弱，那一刻，奕舒仿佛从梅花树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独自一人从南疆远嫁到长安，一方面是想破咒保全性命，另一方面是出自于自己的私心，她第一次见到景慕辞时，就被他身上那股勇猛竟给吸引住了。现如今，孤立无援的结果还不是她咎由自取，奕舒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就笑了，带着几分讥讽，带着几分自嘲。

她就这么在田里逛着，与其说赏花，不如说是她通过梅花认清了现实吧，奕舒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最多的就是苦涩和遗憾，谈不上后悔，在她和景慕辞成亲以来，她并不后悔，虽然她知道景慕辞不爱她，但景慕辞也做到了一个好丈夫，会在她来葵水时，为她做姜茶，即使手艺不熟练，但是奕舒还是很开心；也会在她彻夜难眠的时候，把她圈在怀里，相拥而眠。景慕辞留给奕舒的温情也谈不上多，只是在那一刻让她感觉到了眼前的男人真的在尽力去爱她。

人们常说的得到后没有珍惜才算后悔吧，奕舒觉得够了，她不后悔，只是遗憾。

忽然一道甜甜的声音传来:“奕舒姐姐，你也来这赏花吗？”奕舒听到这声音她当然知道是谁，等她回过头来时，榆非晚和江庭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是啊，没事无聊，听闻这梅花开的很好，所以就想来看看。”奕舒莞尔一笑。“景辞哥哥他怎么没陪你来？”

“他……他也许是太忙了，我一个人挺好的。”奕舒眼神躲闪，似乎不想让榆非晚发现她眼底的泪花，一直默默低着头不敢看榆非晚。“景辞哥哥真是的，那姐姐要不跟我们一块吧，天气太冷了，该回去了。”说完榆非晚把她暖手的暖炉给了奕舒，随即折了一枝开的娇艳欲滴的梅花塞在奕舒怀里:“姐姐不要不开心，相信我，下次景辞哥哥一定会带你来的。”奕舒强忍着翻涌的泪花，克制住情绪，抬头与榆非晚对视:“会的。”

说罢几日便打算乘马车回家，两人一步一行，谈笑风生，似乎忘了一个人，那人也没多打扰两人谈话，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见榆非晚谈吐文雅，性格活泼开朗，很讨喜，也很深情，言语间尽是对江庭舟的柔情，奕舒能看出她对江庭舟的喜欢。

也是在这一刻，奕舒彻彻底底的明白:她还是输了，以为不断刺激景慕辞，揭开他的伤疤，就能让他忘记挚爱，可是在这一刻，一个阳光灿烂开朗的挚爱，是一辈子的白月光吧。

谈笑风生时榆非晚准备给奕舒介绍一下她的心上人，结果一转头，不见江庭舟的身影:“完了，我把江庭舟给扔梅花地里了，我要回去找他。”谁知榆非晚刚转头就看见江庭舟一脸坏笑的看着她:“哟，这会想起我来了，是不是太晚了点？”榆非晚一脸无辜的跑去抱住江庭舟:“哎呀，你这不是不忍心打扰我们嘛，别生气嘛。”江庭舟笑了笑，揉了揉榆非晚的头发，一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说罢两人并排向前，和奕舒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奕舒走进了才发现江庭舟身上那个丝织锦囊里装的是上次榆非晚在慕容府绣的那条红豆手帕，虽然现在是冬天，奕舒也清楚的看见了江庭舟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腕上那串鲜红的红豆手链，她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江庭舟还是景慕辞。

明明没了记忆，可是对待爱的人赠礼的方式却都是一样的。

几日走进马车，奕舒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榆非晚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看出了奕舒此刻的窘况，不断找话题聊天。

“奕舒姐姐，你明天有空吗，我想找你去城南的听轩楼。”榆非晚有些腼腆。“我有时间，不过你去城南的听轩楼干啥，那离榆府很远的。”奕舒有些不解。

榆非晚趴到奕舒耳边，边说边瞅了瞅江庭舟:“江哥哥明天生辰，他很喜欢听轩楼的杏仁桃梨酥，我想给他买，而且我在南街上给他定制了一把折扇，我也想送给他当生辰礼，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知道，奕舒姐姐记得帮我保密。”

奕舒轻笑两声，给榆非晚递了个眼色，示意榆非晚向后看，坐在马车另一边的江庭舟此刻脸上尽是醋意:“你是不是忘了车里还坐着个人呢，从进马车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一码归一码，我和奕舒姐姐更亲近啦，略略略。”榆非晚冲他做了个鬼脸，这一下可把江庭舟给气笑了:“亏你还是个闺阁小姐，你的优雅矜持呢？”

榆非晚这会只好装傻充愣:“谁是优雅矜持，我不认识这个人啊。”奕舒也被她逗的乐呵呵的。

马车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马车内炉帐暖，笑意环绕。

几人回到各家，奕舒看见慕容府大门紧闭，不用想这门定然是景慕辞关上的，他在报复她，但奕舒并不害怕，榆非晚见奕舒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就邀请她到榆家玩，接着她又邀请了江庭舟，榆家人知道榆非晚喜欢江庭舟，郎才女貌的两人，父母也很支持，之前江庭舟也带榆非晚见过他的父亲江寒周，榆非晚很讨喜，他的父亲也很支持，两家人都同意两人在一起，就差双方父母见面了。

几人进榆府时，榆夫人正在做栗子糕，几日趁热打铁说要帮忙，可是像榆非晚和奕舒，一个闺阁小姐，一个南疆巫主，她们并未动手做过这些，当然也搞得的一塌糊涂，不一会就把栗子粉和面粉搞得满地都是，两人也成了大花脸，反观江庭舟他从容不迫，修长的手指在面饼上来回摩挲，放馅料，按压，印花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的榆非晚眼花缭乱，倍感惊喜:“江哥哥你还会做栗子糕？”

江庭舟不慌不忙的说:“之前和母亲学过做翡翠糕，我想糕点的制作方法应该都差不多。”榆非晚忽然想起她之前遇见江庭舟的时候就是随口一句她喜欢吃翡翠糕，第二天，江庭舟就给她带了，他说是集市上买的，但是在榆非晚吃完，他还非常急切的问味道怎么样，想到这，榆非晚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奇怪。

当时榆非晚吃出了江庭舟带给她的翡翠糕和集市上的不同，他带的翡翠糕有一股清香，而且入口略微带点苦味，比集市上好吃多了。榆非晚还记得她当时打趣着跟江庭舟说这翡翠糕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好吃了，现在想想那时候肯定是江庭舟自己做的，想着想着，榆非晚就被感动了。

她盯着江庭舟做栗子糕盯了老半天，忽然像是记忆翻涌般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好似与江庭舟重叠，记忆里的那个虚影，看着比江庭舟更壮实一些，穿着战场的盔甲，也在和母亲讨教做菜的方法，只不过他学做的似乎是糖葫芦，她想来想去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她觉得这个人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忽然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奕舒的手:“小晚，你不舒服吗？我看你发呆好半天了。”“啊，没事，就是感觉记忆中一个很重要的人想不起来了。”

奕舒心里咯噔一跳:榆非晚很有可能正在恢复记忆，奕舒觉得这不可能啊，之前给榆非晚吃了五天药丸，那药丸是她亲自炼制的，吃一两颗就足以忘记一切，更别说后来她还给榆非晚送了只她施蛊的忘川木簪子，这更不可能再有想起记忆的机会，除非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果断询问:“你还想起了什么？”榆非晚摇了摇头:“觉得那个人很熟悉，但是很模糊看不清脸，感觉很亲切。”

奕舒意识到不对，打算只开几人去问问榆夫人。

她先是悄悄靠近榆夫人，然后趁着她把栗子糕去蒸的间隙开口:“榆夫人，我之前给你的药丸，你确保榆非晚真的都服下了吗？”榆夫人眼神有些闪躲，随即又恢复平常:“我每天派人去给她一粒药丸，应该是都服下了的。”奕舒听完更觉不应该，她并未注意到榆夫人飘忽不定的眼神:“小晚现在记忆正在恢复。”榆夫人一惊，手上的竹篓差点掉了下去:“怎……怎么回事。”奕舒这会确信是榆夫人没有将药丸给榆非晚吃到位，才导致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榆夫人，你是个明白人，小晚记忆恢复对我们两家没什么好处，加上现在她喜欢江庭舟，若是等她记忆恢复，按照她和景慕辞的情意，她还会和江庭舟在一起么，长安城权势滔天的江家，是你榆家能得罪的起的吗？”“对，是我，我给小晚只吃了一颗药丸，谁知道你有没有安什么坏心思加害她。”奕舒只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够蠢的。“那还有什么补救方法吗？”榆夫人此刻觉得很慌乱。她一想到万一小晚记忆恢复受不了打击，再病几天，他们该怎么办。

“这是我最后炼制的两颗药丸，你妥善处理，务必要在这两天给她服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奕舒难掩面上的难色。

忽然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奕舒回看并未看到人，以为只是榆府的猫，并未在意。

榆非晚见两人迟迟未出来，想着去帮忙，却意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的家人也许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没人告诉她。